第一杯酒\ff0c大家都给赵腾远面子\ff0c每一个人都把杯中酒见底\ff0c包括梅星玉和丁楚珂两位女士。

    赵腾远看起来很高兴。到了这个时候\ff0c已经很难辨别得清赵腾远是真高兴还是演戏入了戏。赵腾远敬了酒\ff0c看着方圆\ff0c又看看贝军\ff0c说：“我有一个很真切的感受\ff0c现在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每一次与优秀的年轻人在一起\ff0c我都感觉到自己也年轻了许多岁\ff0c我也能从优秀的青年人身上学到很多东西。”

    方圆突发奇想：不知道赵腾远在当西湖区区委书记的时候\ff0c与西湖区青联委员和共青团的同志在一起的时候\ff0c是否也会这样说？而自己与那些西湖区的青联委员们看到赵腾远的心态\ff0c是否会一样？很显然\ff0c这是完全不同的。自己现在把赵腾远看成是一个朋友\ff0c心态是超然的；那些西湖区的青联委员看到赵腾远\ff0c则恐怕会诚惶诚恐\ff0c既期待又紧张。

    赵腾远说：“我对小方局长的了解\ff0c是东州市教育代表团来访前\ff0c我简单地了解东州教育时\ff0c发现了小方这个教育界的奇葩\ff01那个时候\ff0c我是真动了爱才之念\ff0c想把小方调到西湖区来担任教育局长。只不过\ff0c小方拒绝了我\ff0c现在看来\ff0c或许当初小方做出的决定\ff0c是完全正确的。以今日小方的境界\ff0c一个小小的西湖区教育局局长\ff0c是看不到眼里的。”

    这话\ff0c方圆不愿意听。方圆说：“赵市长\ff0c当时能够得到您的赏识\ff0c我是荣幸万分的。之所以不能来西湖区\ff0c主要原因在：我当时还是东州5中的校长\ff0c我个人认为脚踏实地比一步登天更有稳当\ff0c更踏实\ff01”

    赵腾远笑着说：“也是。毕竟你在东州开始了人生之路\ff0c在东州总是有很好基础的。”

    方圆心里不知道为什么\ff0c对赵腾远有了厌烦之感。赵腾远果然是一个不肯认错的人\ff0c即便是自己含蓄地给他一个台阶下\ff0c他还是把最真实的原田要说出来。不错\ff0c当初不选择西湖区\ff0c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ff0c如果到了杭江\ff0c到了西湖\ff0c就意味着自己只能靠赵腾远一个人\ff0c赵腾远就可以像捏一只蚂蚁一样\ff0c决定自己的命运。而在东州\ff0c现在说句牛逼的话\ff0c单靠一个市领导\ff0c恐怕根本无法动自己半分。而且\ff0c自己现在似乎也不怕以前看起来高高在上的副市级领导呢\ff01

    方圆一直保持着很有尊严的微笑\ff0c看赵腾远在表演。联想到昨天晚上\ff0c方圆忽然感觉\ff0c赵腾远很有表现欲\ff0c一旦开口\ff0c似乎便成了主角\ff0c当仁不让。这样的状态\ff0c当一把手或许还可以\ff0c但当副职的时候\ff0c恐怕就不太合适了。只是\ff0c赵腾远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个不足吧。

    赵腾远“深情”地回忆起了方圆一路走来所取得的成绩\ff0c最后说：“小方事事争第一的工作状态\ff0c与我当初在西湖区工作的时候很相似。不过\ff0c现在我老了\ff0c也没有那么大的决心和勇气了。所以\ff0c我要向年轻人学习\ff0c向小方学习\ff0c向小贝学习。来\ff0c这就是我敬的第二杯酒：敬在座的比我年纪小的各位朋友\ff01”

    在座的每一个人\ff0c都比赵腾远年轻\ff0c包括雷恒亮。赵腾远这一杯\ff0c又是敬了全场。

    梅星玉说：“其实\ff0c赵市长太谦虚了。我佩服赵市长的地方有很多\ff0c他工作有魄力\ff0c头脑有思路\ff0c做事有目标\ff0c而且想做成的事情\ff0c到现在为止\ff0c都做成了。我想说的是\ff0c从政\ff0c赵市长是成功的；如果不从政\ff0c让赵市长来经营\ff0c赵市长也一定会是一位成功的企业家\ff01”

    赵腾远的脸上显出自得之色。

    江晓天说：“赵市长还特意讲义气\ff0c讲仁义\ff0c做事考虑周全\ff0c方方面面都能照顾得到。这样一位全面的领导\ff0c无论在什么岗位上\ff0c都是国家之福\ff0c都是社会之福\ff0c都是老百姓之福\ff01”

    赵腾远接过话头：“为官一任\ff0c造福一方。我主政的地方不多\ff0c西湖区我呆的时间最长。晓天刚才说的\ff0c是我努力的目标。在西湖区这七、八年\ff0c我感觉到问心无愧\ff01”

    西湖区常务副区长郭松说：“我可以证明\ff0c赵市长在担任西湖区主要领导期间\ff0c一天平均工作十七、八个小时。他对工作要求非常严格\ff0c而且以身作则。西湖区经济和社会发展大大小小的事情、大大小小的数据\ff0c都装在了脑子里。我们西湖区的干部\ff0c当时最怕赵市长质询问题\ff0c因为有的时候\ff0c我们不掌握一些很细致的数据\ff0c我们很担心在赵市长面前回答不上来\ff0c会让赵市长批评我们工作不尽心。包括我\ff0c每一次向赵市长汇报工作的时候\ff0c也都是提前要认真做好功课\ff0c把该掌握的情况都要掌握在心\ff0c特别是各种数据。现在回想回想\ff0c一个区委书记\ff0c能把全区所有局委办的事情都装在脑子里\ff0c这付出了多大的心血；如果我们一个个副区长、一个个局长都不能把分管的工作做好\ff0c对不起赵市长\ff01赵市长的敬业精神和工作能力\ff0c至今全区的干部都钦佩无比。”

    应该说\ff0c郭松的话很有说服力。

    方圆也感觉到自己不如赵腾远。自己的工作作风似乎与赵腾远截然相反\ff0c自己喜欢授权\ff0c把工作交待出去之后\ff0c只看结果\ff0c极少问过程。就像东州实验中学的教学工作\ff0c放手给黄嘉伟\ff0c就让黄嘉伟去抓\ff0c自己只掌握方向和宏观\ff0c细节由黄嘉伟自己把握；在教育局也是这样\ff0c很多原本属于局长的工作\ff0c自己甚至都委托孙红军这个党委书记去做；至于具体工作\ff0c更是由分管局长放手去做\ff0c自己要的就是结果。即便如此\ff0c方圆都感觉到工作量繁重\ff0c经常有力不从心的感觉。如果事无巨细\ff0c所有的工作都由自己亲自过问和完成\ff0c那简直比杀了自己还要难\ff01方圆确实很难想像\ff0c像赵腾远这样的人\ff0c是怎样每天都工作十几个小时以上的。不过\ff0c方圆又想起另外一句话：水至清则无鱼\ff0c人至察则无徒。对别人过于严苛的人\ff0c别人可能敬畏\ff0c但绝不会敬重\ff0c有的时候也容易树敌过多\ff01假如未来有一天\ff0c赵腾远出事了\ff0c双规了\ff0c估计那个时候跳出来的人肯定少不了\ff01自己可不能做那样的人哪\ff01

    但方圆也是会演戏的人。方圆伸出大拇指：“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么多群众都交口称赞\ff0c赵市长确实有太多的过人之处。我觉得\ff0c在朋友们面前\ff0c赵市长也不用太谦虚。其实\ff0c这么多的朋友\ff0c都能聚拢在您的周围\ff0c本身就说明了您的魅力\ff01”

    真可谓\ff0c赵腾远最爱听什么\ff0c方圆就把他想听的\ff0c送到了赵腾远的眼前。赵腾远哈哈大笑：“好\ff0c小方说到我心里去了。那我今天就放纵一回\ff01谁让我是在座各位当中职务最高、年龄最大的那一位呢\ff01”

    酒宴就这样\ff0c在众人对赵腾远的一片马屁声里开始。方圆也尽心尽力地配合着赵腾远\ff0c把戏码唱足\ff0c让赵腾远过一把当桌长的瘾\ff01所谓桌长\ff0c就是圈着餐桌做的这一群人的头儿\ff0c就是桌长\ff01

    丁楚珂一直很低调\ff0c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让喝酒的时候\ff0c丁楚珂也不扭捏\ff0c大大方方地把酒喝下去。至于说想与梅星玉争风\ff0c丁楚珂在梅星玉没有触犯到自己的时候\ff0c一言不发\ff0c仿佛自己不存在这张桌前一般。她一直在默默地观察着场面上的局势\ff0c细细地咀嚼着美食和场上每一个人的话。越听\ff0c丁楚珂越觉得赵腾远有点太狂妄；越听\ff0c越觉得自己的亲哥方圆有涵养有水平；越看\ff0c越觉得贝军、雷恒亮其实都是深藏不露。

    到了自由敬酒的时候了\ff0c贝军给赵腾远敬酒\ff0c雷恒亮抓紧时间给方圆敬酒。雷恒亮起身了\ff0c方圆知道自己是副处\ff0c不敢摆大\ff0c连忙迎上前去\ff0c两个人就站到了包间的一角。雷恒亮说：“方局长\ff0c能再次见到你\ff0c我真地很高兴。”方圆说：“雷局长是大哥\ff0c是长辈。这一次来杭江\ff0c我还特意给您带了一份年货\ff0c等吃完饭\ff0c我让跟我来的人与您联系。”雷恒亮说：“方局长太客气了。我们确实是不打不相识\ff0c相识之后这情谊还加深了。”方圆说：“是啊\ff01不知道雷局长现在在杭江过得怎么样？”雷恒亮说：“一般般吧。在东州当一把的时候\ff0c被强力牵制；在这里当四把的时候\ff0c自然也是制约因素很多。不过\ff0c我适应得还不错\ff0c跟局一把手建立起了比较好的私人关系\ff0c也与省厅领导们在一起开会、吃饭的机会更多了。”

    方圆笑了。雷恒亮说得含蓄\ff0c但方圆听得很清\ff0c雷恒亮现在已经具有了初步的省厅人脉\ff0c更上一层楼\ff0c也只是差一场东风了。方圆说：“雷局长知道我家是开企业的。这样\ff0c年货我给你多准备几份\ff0c或许你能用得着。”雷恒亮愣了一下\ff0c旋即明白过来\ff0c连声说：“好\ff0c那我也不客气了。”方圆说：“你需要几份？”

    雷恒亮说：“最少3份\ff0c最好5份。”

    方圆觉得有根针扎到了心口\ff0c钻心的疼啊\ff015份\ff0c那可是10万块啊\ff01雷恒亮可真敢要\ff01不过\ff0c方圆果断做出了决定：“雷局长\ff0c5份就5份。教育局的汪兴邦副局长\ff0c一会儿让他跟你联系。”

    雷恒亮说：“谢谢方局长。我知道你准备的年货\ff0c一定是非常昂贵的。我现在靠工资过日子\ff0c确实是没多余的钱。方局长的情义\ff0c我都记在心里了。今天\ff0c我只想告诉你一个信息。”

    雷恒亮趴在方圆的耳边\ff0c用极低的声音说：“赵\ff0c目前正在被秘密调查。”

    方圆的心咯噔一下：天\ff0c难道自己是在跟一个即将双规的人称兄道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