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回荆湖

作品:《投笔定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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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仅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江为先的势力便彻底的土崩瓦解,不过可惜的是,梦醉带人搜遍了群山万重,也终是没能搜查到江为先的半点踪迹。

    原先十万之众的丹阳山民,现存者也不过十之七八,此等功绩也许在常人看来已是惊为天人,可梦醉是见过更好的,自然是不甚满意。

    少帝在为其表功之后,也决定要班师回朝了。

    丹阳十六县被设立为新郡,云机坤被破格提拔为了新的丹阳郡守,寇北宸没有再回来,而是直接被少帝谴调回了都城,看这情况,陛下是有了重新重用寇北宸的意思。

    “梦卿何故低眉不语,可是有何心事,不妨说来听听。”少帝一边批改着朝廷送来的奏章,一边低头轻语道。

    “陛下说笑了,臣吃喝不愁,没什么好思虑的。”

    少帝放下手中朱笔,抬起眼眸,看着梦醉的眼睛说道:“梦卿可是想家了?现今事了,举国无大事,若真是思乡心切,不妨回去看看,就孤近日所闻,荆湖郡丞可是想你的紧,要不就回去看看?”

    梦醉苦笑两声,自怨自艾道:“陛下莫说是要回家,臣哪里还有什么家啊?早些年间,臣愚笨不堪造就,早早分家独立,如今也不过是孤寡一人,真回去了,又该何去何从呢?”

    说到底,梦醉还是感念舅舅、舅母的养育之恩的,只不过当初分别时闹得并不愉快,他不知道此时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回去与二人相认,是朝廷的四品大员,还是普通的小外甥。

    “傻话,这可不像是能从梦卿你口中能说出来的话啊。”

    梦醉疑惑之际,少帝站起身,牵起梦醉的手走向门外,结伴于后花园中小憩。

    “卿与嫡亲之事,孤亦是有所耳闻,其人家虽多有不厚道之举,却仍是存有抚养之情,孤想若非是仍有亲情留存,其断不会容卿东山再起,君且凭孤一言,姑且回去看看,若是实在容不下卿,再来寻孤也是不迟。”

    梦醉叹息一声,哀怨道:“陛下,家庭琐事哪会有这么简单,如您所言倒是上好……若只是嘴上不好,臣也可谢天谢地,可……唉……他们若是果真有心,臣也不必如此忧烦,臣父母刚刚遇害,尸骨未寒,他们便率众欺臣,非但是夺臣家业,更是将臣逼出家门,若这还算是存有恩情,那何等手段才算是不留情面,难道非要是赶尽杀绝吗?!”

    “梦卿息怒,梦卿息怒,嘶……不对,你敢冲孤吼叫!”

    少帝本意是想出言安抚,可一想到她本是好心来开导梦醉的,却平白遭到此番对待,心中又不禁生起一阵委屈,遂勃然大怒。

    梦醉一时间愣神半晌,待到反应过来,还是赶忙道歉。

    少帝本就无意处罚梦醉,只是身份习性作祟,受不得委屈,就算是梦醉言语敷衍,她也懒得继续追究,毕竟说到底,事情还是由自己起的头,实在怪不得梦醉。

    梦醉斟酌了半天,才终于是做出了决断。

    “既然陛下如此规劝,微臣也不好驳了君上的面子,今日便承君吉言,就此回家一趟,微臣不在的这些日子,陛下一定要照顾好自身,切莫要忧思成疾,为臣添下许多麻烦。”

    少帝顿时就恼羞成怒,大声怒吼:“你说什么?你胆敢再说一遍!”

    “陛下,趁着今日时候尚早,微臣还得早做准备,路程尚远,合该早去早回,微臣先行告辞。”说罢,便不等少帝答复,当即便只身离去。

    不知是否是和曹诘相处日久,习惯了经常性的拌嘴吵闹,现如今能真心交谈的又只有少帝一人,所以才会在每同少帝洽谈之际,习惯性的说出一些挑衅之言,好在少帝对其也是极为宽和,梦醉言行多有不敬,却是从不加以追责,也正是因此二人之间的感情也在这相互调笑间得以迅速升温……

    “哟!这位公子好生的面熟,一看便是贵人之相,洒家正巧割来了一些精肉,想来正是为这公子所准备的,不知公子可要买些回去下酒啊?”

    “郑屠户,日子久了,连本官都识不得了?”

    梦醉如今有着修为傍身,一人独行,脚程比之去时要快出了不少,仅是用了八九日的时间,便回到了乡里,正巧路过郑屠户的摊铺前,不想竟被其给盲猜叫住。

    郑屠户见梦醉如此言语,一时间也是不禁思索了起来,不由小心询问道:“公子是哪里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公子识得小人,小人却识不得公子,属实该死啊!”

    梦醉勾唇浅笑道:“哦?我想屠户大人定然是记得的,不妨猜猜,猜错了我也不会怪你。”

    “那就……猜猜?”郑屠户小心的看了一番梦醉的脸色,在看到其笑意盈盈之后,也不再推辞,当即便乱猜了起来。

    “公子一定是南城的公子禺,公子禺素以美貌著称,才学亦是极好,就是不知公子何时做了官。”

    “公子禺?略有耳闻,不过是一白脸伶人,如何可与本官并称,再猜。”

    “莫非您是城北徐公的门徒,小人虽未闻您之姓名,却听闻过您的功绩,晓看天色暮看云,偶猎鸥鸦成群,大才实乃大才,小人仰慕已久,今日得见甚是感激,公子在上且受小人一拜!”

    梦醉赶忙制止:“屠户你先莫急,我可不是那什么徐公门徒,此等诗词也配称得上是大才,依我看不过是一浪得虚名的无耻鼠辈,有何值得你如此称颂,继续猜。”

    梦醉的语气中明显的多了一丝不耐,郑屠户也是焦急的冷汗直流,言语焦急道:“那公子您一定是城西的西门公子了,西门公子才情雅致,与人交谈亦是风趣典雅,小人观您谈吐不凡,定是那位公子,准没错了!”

    梦醉皱眉:“如此笃定?”

    “绝对笃定!”

    梦醉再次轻笑,摆首道:“我不曾识得你说的那位西门公子,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是猜对了,重重有赏,若是没有……呵,那便没有吧,只能说你是与这福分无缘了。”

    梦醉本想说些重话威胁一番,可想到自己与其无冤无仇,倒也不该如此,便也就作罢了。

    郑屠户一听到梦醉要给他赏赐,顿时就两眼冒起了星星,毕竟是大人物赐下的赏赐,也许这些小钱在他们眼中并无多少,可却是自己这些小人物的半生荣华,此次绝不能再猜错了!

    梦醉看郑屠户又是皱眉,又是摇头的,显然是真没什么印象,旋即便出声提示道:“本官给你提个醒,本官以前亲自在你这买过肉,果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此刻郑屠户好像是恍然大悟一般,指着梦醉的面门,指尖颤抖道:“莫非公子你是……你是!”

    “是谁?”梦醉出声追问,他并不觉得猜出自己的身份会让其如此激动,显然郑屠户又要猜错了,真正令梦醉好奇的是,究竟是何人,才会让郑屠户有如此大的反应,当真是跟见了神仙似的。

    “你是东城的刘鸿瑞,刘公子,一定是了,若真是你,我宁肯不要你的赏赐,只要你能收下我这一斤好肉,也叫好叫我等沾沾您的喜庆。”

    梦醉无奈叹息道:“又错了,又错了,我是梦醉啊,多年前还在您这里买过肉的,当时还挨了您的打,您怎么就不记得我了呢,我以为您会有些印象的啊!唉……”

    许是刚才惊讶的情绪都已经被宣泄完了,此刻得知了梦醉的真实身份,郑屠户竟也不显得吃惊,只是默默地抱怨了一句,便又开始做起了手头的事来。

    “你小子那顿揍倒是挨得不怨,这么多年过去了,再回来,依旧是让洒家收不住拳头,你小子也真是命好,竟然还真给你混上了一个大官,不然戏弄洒家的这顿毒打,定然是逃不掉的。”

    梦醉有意的凑到近前,讥讽调侃道:“呦,这时候倒是有了骨气,刚才还公子前,小人后的,现在怎么不说了,当真是看人下菜碟,一人一个样,不错不错,那川剧变脸都没您来得快!”

    梦醉的言语功夫当真了得,像郑屠户这样混迹菜场的老油条子,竟也是被其调侃得羞红了脸,郑屠户恼羞成怒地将手中屠刀猛地往砧板上一剁,梗着脖子怒斥道:“他奶奶的梦醉,你丫的要杀便杀,要剐便剐,哪来的这么多废话,算了,你不动手,我他妈自己动手!”

    说罢,郑屠户当即拿起钉在砧板上的屠刀,向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好在是梦醉眼疾手快,险些便因此酿下大祸。

    “你急什么,我何时说过要杀你,你死了,你家里的老母妻儿又该如何,莫要因一时冲动抱憾终生啊!”

    郑屠户一脸的难以置信道:“你……不要杀我?”

    梦醉皱眉反问:“我为何要杀你?”

    “我当时如此欺辱于你,你今日寻来,不是来寻仇的吗?”

    梦醉满不在乎地嗤笑道:“这是个什么道理,当初不过是区区的口角之争,何至于生死大仇,我刚才不也戏弄了你,难不成等到将来你有机会了,还要把我杀了不成?”

    “自然不敢,自然不敢……”

    虽口中说着不敢,可尴尬的挠头的右手,却是表明了他刚才分明就是有着这种想法暗藏心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