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9 灵魂的病变
作品:《来自末日》 最新网址:www.xs.fo</p>是否要留在末日时代,这对我来说或许还是个做出决断为时尚早的问题。末日时代的真相我都还不清楚多少,小碗我都还没有找到,很多问题都没有得到答案。
说不定我所处的末日时代并不是真正的未来,也有可能是如同自己过去所推测的那样,这里其实是死后世界,我是在虚无之中意外穿过了命浊苦苦尝试千百遍都无法敲开的奈落之门扉。
当下,我最好还是集中于自己赋予自己的使命,也即是先与小碗汇合。毕竟无论是去是留,我到头来都不会放着独自流浪在末日时代的小碗不管。
而为此,我必须先恢复言灵之力,这样才能够顺利询问二楼的游魂。
我来到安全屋一楼的大圆桌前,拉了把椅子坐下,凝视着摇曳的白色赐福之光。先前制图师提及过,大体积的赐福具有平息周围时空混沌现象的作用,那么会不会眼前这个小体积赐福也具有相同的机制,只是效果太微弱了,无法将其表现出来呢?
从赐福的光芒里面,我可以感受到纯粹自然的律动,换而言之,是一种类似于现代世界的秩序性。言灵之力的失效,源自于时空环境的混沌。如果有办法强化这个赐福,说不定就可以创造出可以使用言灵之力的环境了。
我尝试用自己的意念去触碰这个赐福。
从第一眼见到赐福的时候我就有这种尝试的想法了,因为赐福像是以光线拟态的火苗,而无论是火、还是光,都在我超能力的管辖范围内。只是之前由于不想要在路途上因自作主张而横生变故,这才暂时熄了念头而已。现在既然条件到位,那就不得不上手测试一番。
稍一接触,我就根据自己获得的反馈迅速产生了两个结论。
第一,我的超能力无法影响这个赐福。虽然暂时分析不出来赐福的本质是何物,但这东西真的是只有在视觉上像是火和光,实则根本就是另外一种完全摸不明白底细的神秘物质。
并不是说只要长得像光和火,我就可以操纵。就好像有人在电脑里用绘图软件画出一团火来,我也没有办法真的操纵这个画面里的火——还是说可能只是我没尝试过,其实画出来的火焰我也是可以操纵的?总之只要能够意会就好了。
第二,我感知到赐福周边极小范围,大约是以此为中心扩散出去几厘米范围内的空间,处于相对来说较为稳定的水平。不仔细拿自己的意念去触碰还真发现不了。
除此之外,尽管是与这个赐福本身无关的事情,但因为与我自身有关,所以这里还是要提一下。
我的灵魂貌似产生了细微的病变。
俗话说“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人在臭味浓郁的地方待久了,就会逐渐忽略其臭味。在正常情况下人很难闻到自己的体味和口臭也是类似的道理。我在末日时代待的时间稍微有点长了,居然就连自身沾染了些许的混沌变化都毫无自觉。
我注意到自己灵魂的表面像是霉变一样发生了扭曲。这只是比喻,灵魂这种东西并不是物质,很难向无法感知到灵魂的人真正地描述其情况,就好像正常人很难向天生的盲人描述色彩画面一样。如果把我的灵魂当成糕点,这块糕点现在就是生出了毛边。
或许这是我在分析和适应混沌时空的过程中沾染的扭曲,注视深渊的人,也会被深渊所注视。
我念头一动,火焰在灵魂上灼烧,“毛边”一瞬间就消失了。病变只是发生在极其表面的地方,这种程度的扭曲还不足以真正影响到我的灵魂。
直觉告诉我,这种病变如果侵蚀到足够深入的地步,就会一步步地抹去我的记忆,篡改我的人格,使我陷入疯狂的境地。而病变的灵魂则会改变法力的性质,继而覆写自己的生命性质,使我沦为非我的存在。
基本上可以肯定,这就是所谓的“狂气的感染”。
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变化,别说是成住坏空等级的猎魔人,在处理措施没有跟上的条件下,大成位阶的猎魔人也很容易中招,最后无计可施地沦为业魔。
但是,对于大无常来说,这种灵魂的病变不过是个小小的感冒而已。
即使没有现在这一茬,我也可以远在无可挽回之前便觉察到自己灵魂的病变,然后一口气就解决这个问题。这不是自负和傲慢的想法,而是我在冷静之下得出的结论。
所以,我现在不由得产生了下一个疑问——这种发生在末日时代的“自然现象”,真的可以把大无常化为大魔吗?
纵然无法在末日时代展开法天象地,大无常也不应该会被外部天地的气象反过来吞没,像是其他生存者一样沦为浑浑噩噩的业魔。
又一个谜题被我记录在了心中的备忘录里。
而通过以赐福为中心数厘米范围内相对稳定的时空与外部时空的比较,我分析末日时代混沌时空秩序性的进度也得到了大幅度的加速。
片刻后,我听到了远处传来下楼的动静。是檀香下来了。
“一个人在房间里面有点害怕,所以就下来看看……”檀香尴尬地说,“其他人在哪里?”
我看了他一眼。
与之前不同,在稍微摸索到时空秩序性以后,我这边感知力反馈回来的噪点也略微减少了,因此现在的我可以感知到比起之前相对更多的有效信息。比如说,我可以模模糊糊地感知到檀香的灵魂,以及浮现在灵魂表面上的情绪。
迷茫、无助、不安、警惕、羡慕……檀香的情绪看似变得稳定,实则暗流汹涌。他很可能还处于一种世界观遭到粉碎,感觉如坠梦中,期望从噩梦之中快点苏醒过来的状态。
另一方面,他其实已经明白这里并不是噩梦,而是自己今后必须面对的现实,于是心中充满了无法排解的苦痛。
同时,他的灵魂表面也出现了一些病变迹象,比刚才的我要严重一些。
这多半是因为他不使用自己真正的名字,而是使用虚假的名字在和我们交流。
久而久之,他很可能会把象征着自己真实人生的名字给忘记掉,只记得“檀香”这么一个网络昵称。
“檀香,你以后最好还是使用自己的真名比较好。”我善意提醒。
“啊?”檀香被说得一愣。
“庄成说的不错。”
制图师也从楼上走了下来,他对着檀香说:“现在的你可能还对周围有戒心,不想要交代出自己的真名……但那样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那个……”檀香顾左右而言他,“对了……安全屋里面的食材还有多少?”
制图师也不勉强他,轻描淡写地回答:“最多只够那两个孩子再吃一顿了。”
“这么少!?”檀香大惊,“那之前我们还吃那么多?”
“毕竟是欢迎新伙伴的仪式,不可以太寒颤。况且那么点物资本来就不够支撑多久,不如先一起吃个饱饭,再到外面一趟收集物资。”制图师说,“放心,你只要待在安全屋里面陪着那两个孩子就好,我和庄成负责外出探险。庄成,没问题吧?”
“没问题。”
我一边做出回应,一边观察制图师的灵魂和情绪。
想必制图师也料想不到我具有这种能力,他在不知不觉之下就被我看光了。
而这一看可非同小可。
制图师的情绪暴露在了我的眼下,而与檀香仅仅是无助迷茫的情绪截然不同,在制图师的心中,浮现出了对我和檀香的恶意。
对于这个结果,我实际上早已有所预料。
制图师极有可能是赐福修士,而每个赐福修士都如同业魔,以及如同现代世界的怪人一样,有着猎杀人类的本能。无论是受伤恢复还是变得更强,都绕不开吞噬人类灵魂这一关。
看似友善的制图师,可能也在过去为了得到力量而吞噬过其他生存者的灵魂,并且从中感受到了强烈的快感和美好的幻觉。
他要是丝毫没有把自己以外的人类当成猎物看待,那才是真的有鬼,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过,就是这么一个心中住着残忍魔鬼的男人,他居然会把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庇护在自己的安全屋里,愿意与他们分享自己的生存物资,并且在自己外出的时候让他们替自己把守重要的赐福,足以窥视到他这个人的善良性质。
虽然得到的是轻松的看家工作,但是檀香并未流露出喜悦表情,而是问:“每次都一定要冒险外出收集物资,才可以得到食物和水吗?水先姑且不论,食物难道不可以通过种植来获得吗?末日降临之后,应该有很多废置不用的田地吧?”
“很遗憾,不能。”制图师叹息,“且不论不知何时会袭击过来的怪异们让我们无法久居一地,农作物种子也无法在末日降临之后的土地上生根发芽,就像是自然本身的生命力都被怪异的力量统统抽光了一样……
“游牧和打猎也都是行不通的。你有没有注意到我们一路走过来,都没有看到过哪怕一只小动物?除了漫山遍野的怪异和零零星星的人类生存者,就我亲眼目睹的、以及道听途说的范围内,我们所生活的这片土地就连其余的活物都不存在,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废土了。
“非要说还有什么活的,那就是在尸体上会神秘地长出蛆虫和苍蝇来,偶尔还可以看到一些蟑螂。但那些与其说是活物,不如说是一种怪异现象。会莫名其妙出现、莫名其妙消失,而且都有剧毒,吃多了人会死。不管肚子再怎么饥饿,我都不建议你去吃蛆。”
除了怪异和人类,不存在其余的活物,耕种和打猎都做不到?末日时代的艰苦条件在我心中又一次跌破了新的下限,简直就是离谱出了新的天地。
这都已经不是把剩余的人类往死路逼的地步了,而是让人情不自禁开始纳闷为什么在这个时代还能有流落在外的幸存者。
檀香听完之后更是浑身颤抖,额头上渗出了恐惧的汗水,然后他像是鼓起来勇气一样说:“那岂不是……岂不是说,如今的人类唯一可以狩猎到的动物,就只有人类自己了?”
“你倒是在奇怪的地方脑筋转得挺快啊?”制图师意外地说,“没错,就如你所想,有些生存者会在饥饿到精神失常之后狩猎其他生存者,从同类身上补充新鲜的肉食。
“但吃人是与业魔如出一辙的非人之行径。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视为对于业魔的模仿。那种疯狂的做法似乎会招来怪异的效应,必定会加重自己的狂气感染进度,进而迅速堕落为业魔。”
檀香却是丝毫没有放心下来,他咬了咬牙,说:“那个……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可能有点冒昧。”
“说吧。”制图师点头。
“制图师先生,你应该也是超能力者吧?”檀香说。
“严格地说,我是赐福修士。”制图师大大方方地说出来了,“虽然不是很清楚你对于超能力者的定义,但是我和你想的那种人大概差不多。庄成应该也是赐福修士,不过他似乎失去了很多记忆。”
檀香看起来还有别的问题想问,却貌似忍不住好奇地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庄成的能力是发射火球……那么制图师先生,你的能力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