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这一次,该照着史书来
作品:《仙人就该是这样》 最新网址:www.xs.fo</p>襄阳城的大营中,殷旷之终于不算是纯粹的白身了。
荆州刺史王忱年老体弱无法亲临,一切事务多在襄阳城外,襄阳太守邵寄灵又生怕上前线,加上皇帝似乎十分信任殷家人。
以至于殷旷之年纪不大,却成了军中监察管代,在这大营之内有相当大的话语权,地位甚至隐隐高于一些将官。
只不过殷旷之行事十分低调,对将官十分尊重,从不干涉主将行事,也让营中还算和谐。
此刻身为襄阳新营主将的彭炎宇正在阅读着新到的前方信件,身边则是包括彭鸿在内的,襄阳一带的几名都尉等武官,当然也还有殷旷之。
胡须花白的彭炎宇将信件放在营帐内的桌案上,其余人也能看得清上面的文字,内容毫无意外的都是催促。
催钱粮,催军械,催人!
在当初军情刚刚送到的那些天,汇总了荆襄地区大部分精锐的一支队伍,已经由南蛮校尉殷觊亲自带领出发北上。
如今在襄阳大营处的,除了少数算是老卒的兵丁,其余的三万多人几乎都是新招募的乡勇,看似人数不少,但极度缺乏训练,说白了就是一群才披上兵袍手持兵器的百姓。
“时间不等人,我们该开拔了!”
“可是新招乡勇操练不足,难以成军啊!”
“是啊,而且我们都走了,万一真有个闪失,襄阳怎么办?”
彭炎宇一听这话,立刻看向说话的人,军中最忌讳未战先怯。
“你的意思是,我等此去若败,贼军就能长驱直入,还是需要准备据守襄阳雄关咯?”
“末将失言”
彭炎宇又看向一边的殷旷之,后者年纪虽小,但这段时间调度有方,调整招募安抚乡民,搜集军械钱粮等物也出色,算得上是一个能人,所以也不能因为年纪小看他。
“殷管代怎么看?”
殷旷之也不犹豫,看向帐内站着的众人,最后望向坐着的老将军。
“将军,在下以为应该立刻开拔,越快去往前线越好,这里所招募的乡勇,想要操练成军时间永远不够,但前方是等不了太久了.况且以新卒成军难,但作为补充则可”
“这位将军说得也不无道理,胜败乃兵家常事,虑败则必思襄阳,留下三千人继续在此操练即可,若有万一也能依托襄阳阻挡贼军”
说着殷旷之笑了笑看向帐内众人道。
“不过我等能做的就是如此了,到时候自然有别人去想办法,反正若是此番若兵败”
说话间,殷旷之抓住腰间佩剑轻轻拔出一指之宽,剑身反光照到脸上。
“小子我也不打算活着回来!”
殷旷之这话说得风轻云淡,但一个儒生,却莫名有种淡淡的肃杀之气。
“好!说得好!殷管代年纪轻轻有志如此,我等身为武人岂能落后?”
彭炎宇直接站了起来。
“传我军令,明日一早大军开拔北上,相关人等速速归建!”
“诺!”
——
随着襄阳大营中军令的下达,襄阳城中的氛围也一下子变了,许多在城中的带甲之士也快速回归大营,而城内外的许多百姓大多也都知道大营要开拔了。
襄阳城的城楼顶上,此刻庄霖、夕渺、无名和刘宏宇四人站在这里,望着城中一些归营的兵士,也看向城外那一片新军大营。
虽然火气一片,但是却又有一种十分特殊的感觉笼罩着大军上空。
庄霖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心中恍惚之下,闪过一种风中烛火飘摇的错觉画面。
这是一种心中意像的呈现,也是一种“易”的层面的灵觉延展。
“这新军大营此去,只怕凶多吉少.”
夕渺此刻忽然说出这样的话,也让庄霖心头一惊,正好印证了他心中画面。
庄霖忽然心中一动,开口问道。
“夕渺道友精通天机卜算之道,不知可否算出此战吉凶?”
庄霖说的此战自然不是单指这襄阳新军去往前线的吉凶。
而夕渺心领神会,立刻从袖中抖出一个淡金色圆盘,左手托盘转动,眼神流转其上,右手则快速掐算,时不时还会掐几个手诀。
一股若有若无的流光从夕渺和其手中圆盘上散发出来,无形之中似乎与天地气机相连。
不过夕渺脸上的表情却并不舒展,时不时眉头紧皱,往往在罗盘之上光芒大盛之后才会微微舒展。
大约半刻钟之后,夕渺身上才停下了动作,一切华光全都消散。
“嗬”
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夕渺取出手绢轻轻拭去额头的一些细汗。
“麻烦了一些,似乎有人动了一下天机,不过还难不倒我,此番晋军会大败,十二万大军全军覆没,洛阳陷落,之后有些乱.”
无名和刘宏宇则两人本来并无所觉,只是看向身边的庄霖和夕渺之时,能明显觉出二者神色似乎有异,又听到夕渺推算所得,再看外头的新军大营,顿时能觉出那浓烈的人火气之上是一股危机感。
“不对劲?”
无名这么问了一句,否则先生和夕渺道友为什么如此反应?
庄霖确实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或许是悲悯之心吧,只是大势使然,有些事已经是注定了的。
但刘宏宇的反应则更直接,忽然一抖袖口,从中飞出好几本厚厚的书籍。
几本书就悬浮在刘宏宇面前,他则手指微微拨动书页,几本书立刻开始快速翻动起来。
良久之后,其余书全都合上,其中一本则固定在一页上。
“师尊,找到了!”
另外三人全都看向刘宏宇所示的内容,写得并不是很详细,但大致归纳起来就一个内容。
太元十五年前后,东晋大将朱序在洛阳一带抵御西燕和翟辽的进攻,成功保卫了洛阳.
“嗯?”
庄霖疑惑一声,而夕渺更是愣了一下,直接伸手将悬浮的书抓了过来。
“这是什么?”
夕渺虽然去过末法时代,但或许是思维局限,当时除了恐惧于灵气枯竭和法脉断绝,只以为古时一切都已经断去,又感慨时代发展,根本没有往有些地方去想,此刻看到这书不由惊呼出声。
刘宏宇则平静回答。
“这是笼统翻译版的史书,不过其中一些内容对照古文书籍,也会有对不上的地方,史书未必没人篡改如今看来,这一段也是.”
夕渺心中大为震动。
史书!对了,末法时代,乃是近两千年后!灵气枯竭法脉断去,但凡人历史未必就全断了啊!
只是当听到刘宏宇说到此处的时候,她猛然开口打断。
“不对!不对!”
刘宏宇皱起眉头,而夕渺则面露恍然地看向身边神色微有变化的庄霖。
“先生?您一定有所察觉,一定有别的想法吧?”
庄霖此刻心中无数念头涌现,无数种变化在心中不断演绎,尤其刘宏宇一句“史书被篡改”,更是让他心中惊涛骇浪不止
在这过程中,庄霖也几乎一刹那就做出了一个绝对极为冒险的决定。
这种心中变化多多少少也呈现在脸上,让庄霖的神色也随之变化,外人或许看不太出来,但夕渺却好似看到了他脸上另一种景象,亦如平湖秋月到风雨惊涛,最终归于涟漪阵阵动荡不止.
刘宏宇和无名虽然看不出那么多,却也知道一定有事。
庄霖轻轻吸了口气,望了一眼襄阳城外的新军大营。
“这一次,该照着史书来!”
襄阳城外新军大营之上,那一股风雨飘摇的气机似乎隐隐开始有所转变——
新军大营的从军之人本就有不少襄阳附近的男丁,一时间有许多百姓到襄阳城外为家乡子弟送行。
这时代的很多军队说不上多么有军纪,但反倒是新兵能听话一下,而且本就都是家乡人,来者都是乡亲父老送别家乡子弟,大营之外显得十分热闹。
第二天清晨,这种状况达到了顶峰,一种喧闹感让身为主将的彭炎宇睡不安生,随后穿戴甲胄冲出了大帐,正巧看到殷旷之也在外头。
“将军早!”
“殷管代也是被这些声音吵醒的?军营重地如此乱糟糟的,实在是不像话!”
彭炎宇神色不悦,看起来想要赶人,殷旷之看到他的表情,连忙道。
“将军,或许这也是个机会呢,新军训练不足又人人心怀忐忑,正需要提振士气!”
“哦?殷管代有何妙计?”
彭炎宇的眼中,所谓士气就是让将士们吃饱穿暖,再加上足够训练,让他们有了底气自然有了士气。
不过殷旷之不这么想,他凑近彭炎宇耳边低声对他耳语几句,这老将起初不以为意,后面听得微微一愣,最后回过神来也是面露惊叹。
等听完之后,老将忍不住带着惊色看向殷旷之。
“看来殷管代非只是读书人,怕是也熟悉兵法之人啊!”
“君子岂可只懂文墨?再者剑锋与笔锋乃是相通之道,所谓兵法,亦为人心之变!”
殷旷之这段话下来,彭炎宇对他再无任何轻视之心。
——
很快,新军大营已经起营,物资粮草装车,大军也列队城外。
得益于过程中军中没有严令阻止兵士们与父老乡亲的告别,所以还有很多士卒在城外百姓人群中。
“呜~~~呜呜~~~~”
号角响起,这时候所有士卒不得不归来了。
人群一角,葛大夫背着药箱告别妻子和几个徒弟,边上沈青幽则挑起了药担子,他旁边则还亦步亦趋跟着一个穿着粗布的人。
到处都是百姓的呼唤声,其中更不乏哭啼声,可也留不住人,只能看着亲人往大军方向走去。
许多马上的将官忍不住议论着,觉得不成体统,导致军列混乱,只是今日的彭老将军却格外淡定。
“呜~~~呜呜~~~~”
号角又一次响起,到这一轮号角结束,百姓和军伍队列已经泾渭分明,只是那边人群中不少人还在抹泪。
彭老将军纵马离开自己的位置,后方殷旷之等人则赶忙拍马跟上。
此刻彭炎宇回忆刚刚殷旷之所言,望向那些百姓也是心中感慨,随后深吸一口气,提起内功猛然吼出声。
“军中的弟兄们——”
老将军内力浑厚,声音一出几乎如同猛兽咆哮,虽无法压过一切声响,却也使得场中的嘈杂很快安静下来。
此刻老将纵马狂奔,吼声不断出口。
“我知道你们多为荆襄之人,甚至多为襄阳两家子——”
“你们战法不熟,训练日短,心中定有恐惧,可是你们看看这边,看看他们是谁?”
“这是你们的家乡父老,兄弟亲朋,是养育你成人之父母,是需你身为长兄关照之姊妹,是待你归来之红颜,是无能为力之妇孺——”
“洛阳看似不近,距离襄阳则近在咫尺,当年襄阳陷落,大地一片涂炭,一桩桩悲剧尚且历历在目,荆襄之地老辈亦是口口相传,如今才安定不过几年,难道你们想要那一幕重演么?”
彭炎宇纵马跑动之中牵马停下,马嘶声长鸣,但两边无论是百姓还是军士都鸦雀无声。
“士兵们,弟兄们,回答我,想要那一幕重演吗?”
许多士兵全都攥紧了手中的长矛等武器,人群都在相互看,终于,殷旷之在老将军一侧带头喊了起来。
“不想——”
殷旷之声音虽弱,起头却已经足够,军伍之中立刻也有人响应,只是有些零零落落。
老将遂再次大喝一声。
“想不想?”
“不想——”
这一下声音几乎是同时发出,形成一种呼啸感。
“很好——我等不只是领饷充数之卒,更是死战卫国卫家之士也——此去护佑乡里驱除外敌,大不了,有死而已——”
“有死而已——”“有死而已——”“有死而已——”
襄阳军纷纷举兵呐喊,就连沈青幽和葛大夫站在军中车马前,都被这气氛带动,忍不住激动呼喊起来。
声音犹如海啸,一阵阵传向四方,一时间新军士气大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