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萧寒心头一震，黑眸眯起了几分：“你也认识我母亲？”

    “呵呵，当然，不但认识，而且非常熟悉。”乔山轻松地笑了起来，眼角有着岁月留下的皱纹。他转动轮椅停在茶几对面，亲自为萧寒斟上一杯茶，自己也端起一杯，慢条斯理地喝着，似乎不打算继续下文。

    萧寒不自觉收紧了下颌，绷着声问：“你想告诉我什么？”

    乔山抬眼看向他，继续淡淡地笑着：“那你呢？特意来见我是为了警告我不要跟萧家做对吗？”

    萧寒的双唇抿成了一条线。

    “呵呵，放心，我要对付的是萧天雄，不是你。”乔山将茶杯递给他，自己也轻辍了一口，“怎么说，你身上也流着我们乔家的血液，我怎么会伤害你呢？”

    一句话，萧寒立刻僵直了脊背，双瞳剧烈一收，紧声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恩？我说，虎毒尚不食子，你好歹是我乔山的外甥，我又怎么会刻意对付你，让我那九泉之下的妹妹死不瞑目呢？”乔山的话刚说完，萧寒霍地一声从沙发上站起，高大的身型像一座充满火焰的山峰一样，走到他的面前。

    萧寒双眉紧蹙，弯下身，双手撑在他的轮椅两边，黑眸寒光闪闪，锐利无比地瞪着他。

    那逼问的声音如同从齿缝里挤出来一般，冷森森的。

    “谁是你的外甥？你妹妹是谁？把话说清楚！”

    乔山明显也是一愣，不过很快回过神来，他明白了。眼角泛起狡猾的冷意，伸出拍住萧寒的肩膀，“我明白了，萧天雄定是想隐瞒自己当年所犯的过错，没有告诉你真正的身世，对么？”

    身世……

    萧寒立刻将昨夜夏迷诺讲的故事在脑海里回放了一遍，直觉某个很重要的地方出了问题，否则怎会跟乔山提到的完全不一样呢？

    乔殷殷——夏迷诺提到了那个阴险狠毒害死章晓晓的女人，叫乔殷殷。

    自己身上如果也流着乔家的血液，那表示什么？

    萧寒屏住呼吸，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猜测，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要听事情的真相，要听乔山来说，是不是跟夏迷诺说的一样！

    于是，他放开指关节已经撑到发白的大手，缓缓退回到沙发上。

    坐下，喝了口茶，他抬起黑幽幽的眸子注视着这张饱经风霜的面容，让自己保持平稳与镇定：“或许乔先生有不一样的故事？我愿意听听。”

    乔山望着他，脸上笑意不再,沉沉地讲述起来。

    当然，乔山有乔山的目的，他从萧寒的反应中察觉到了对方的惊讶，所以，他大胆地做了个试验，将曾经狠心的母亲以虐待幼儿为手段要挟萧家的版本稍加改动，将乔殷殷如何设计害死老爷子挚爱的女人也稍加改动……

    新的故事诞生了。

    “萧天雄是爱上了章晓晓，但是章晓晓却是真的背叛了他。萧天雄为了报复章晓晓，假意与殷殷好，没想到殷殷那么痴情，那么傻，明知道萧天雄是利用自己，也心甘情愿地跟着他。他们甚至决定要举行婚礼了，没想到后来，章晓晓不能跟那个私奔的男人吃苦，又回头找萧天雄。萧天雄失了心一样还能接受那个践女人，就连已经怀了孩子的殷殷也不管。”

    萧寒听到这里，已经忘记了呼吸，简直觉得自己无法呼吸。他瞪着乔山的眼睛那么用力，那么不可置信。

    萧天雄，真的是自己眼中一直看到的无情无义的萧天雄吗？

    那个负心的男人，对自己孩子都能弃之不顾的男人！如果这是真的，他还配做一个父亲吗？

    “后来呢？”三个字费了他好大的劲从肺里抽出来。

    “后来，殷殷生下了你，萧天雄看都不看一眼，只顾着跟那个女人风/流快活。你在乔帮里长到了一岁多，突然有一天，萧天雄跑来要人，说你是萧家的血脉，必须跟他。殷殷自然不肯，她怎么可能把自己辛辛苦苦养育的孩子送给负心汉。于是，萧天雄就勾结当时黑道的另一大帮派，布下阴谋，把我们乔帮给……”

    乔山说到后面，额头的青筋明显突起，双手握着轮椅气得浑身颤抖。

    “乔帮一夜被灭，帮内兄弟死的死，伤的伤，就此驱逐解散。你外公遇难，你母亲殷殷逃离了渊市，而你就被萧天雄抢走了。后来的十几年，殷殷想尽办法想见到你，但萧天雄的势力越来越大，她根本没有办法。直到有一天……”

    “别说了！”萧寒突然喝道，黑眸里布上了几道血丝，将幽幽绿光掩盖其中。

    这说的跟夏迷诺说的完全是两回事，到底谁说的是真？

    乔山不可信，那夏迷诺就能信吗？

    此事他绝不会放手，他回去就要立刻追查到底！

    乔山自然没有立刻住口，他看到萧寒激动的反应，暗暗得意，满眼都是阴沉的算计。他虽然知道萧家父子之间的过节，却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一戳就正戳到萧寒最深切的痛处。

    所以，萧寒越不想听，他就越要说到底。

    “殷殷就是萧天雄害死的！就是他害死的!说乔帮是黑道，有所报应也罢，但殷殷她只是个无辜的女子，只是为了深爱的男人生下儿子，那样不顾一切却换来了惨死。萧天雄简直就是个目中无人、心狠手辣的人，如果不是当年那场火拼，我也不会坐上几十年的轮椅！”乔山将轮椅稳住，胸口也是剧烈地起伏，有力的一只大手紧握着萧寒的胳膊，“小寒，我也找了你十几年，但是你去了美国。最近听说你回渊市了，为了你母亲的遗愿，我也冒着危险回到了渊市。”

    萧寒甩甩头，控制全身急促奔腾的热血。一想到这个故事可能就是当年的真相，压抑在心底多年的怨恨顿时如岩浆爆发，滚滚而出。

    不，他要回去问的不仅是夏迷诺，更要把那个该死的老头子挖出来。

    他要亲口问他，到底是不是他害死了自己的母亲，是不是他抛弃了自己？

    “乔先生。”萧寒幽黑的眸底墨云翻滚，道道闪电划过，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我是否与乔家有血缘关系还有待查证，如果今日你是特意要告诉我这些，那么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都听明白了，三日后，我会再来找你。”

    乔山握住他的手不放，眼中透出精光：“你是乔殷殷的儿子，千真万确。就算萧天雄已经死了，但是你可以找到曾经跟随他一起的任何一个兄弟查问！小寒，我是你在乔家唯一的血脉亲人，你母亲是带着遗憾和不甘被人害死的。她的遗愿就是希望你能为她报仇！”

    萧寒握紧了拳头，下颌收得死紧，良久迸出回答：“三日后，我会再来！”

    乔山看到他大步离去，缓缓转动轮椅，面向暮色已沉的窗外，挑起半边唇角冷冷地笑道：“殷殷，我会替你报仇，更要替我们乔家所有人报仇！”说完，一拳捶在自己失去知觉的双腿上，神情变得痛苦万分。

    萧寒一出渊皇，迎面而来的秋夜冷风立刻将他沸腾的血液吹冷了不少。

    若非这是他多年来最大的心结，在听到乔山如此讲的时候，也不会那样激动。如果这是真的，他无法想象自己会对老头子做出怎样更疯狂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