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陆皓心疼极了，也有着道不尽的苦涩和自责。他完全理解，在诺诺的心里，谁都比不上她的孩子重要。可是，她刚刚还是问候了自己，让他心口酸楚，这个时候，他该给她什么呢？

    无尽的歉意只化为一声最深最沉的叹息，他将她冰凉颤抖的身躯拥在怀里，如同以往无数次给她安慰一样。

    “对不起……诺诺。”

    诺诺没有听到，即使听到了她也无法去体会这声“对不起”所含载的千钧万重。

    “他不会有事……小夜不会有事的！”陆皓重复道。如果有事，他绝对不会原谅自己。早在知道小夜被乔山抓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后悔过千次万次，痛恨自己为什么那么自私，为什么不能成全诺诺带着小夜离开。

    因为他害怕，害怕他们母子去美国那么遥远的地方，害怕萧寒会将他们母子从此与自己隔离，害怕从此之后永远失去他们……

    “对不起……对不起……”陆皓抚着她的发丝，不停地说着。

    “我只要小夜没事……”夏迷诺任由他紧紧抱着，她的眼只盯着那扇一小时都没打开的门而已。

    “不会……绝对不会……”

    “迷儿……”萧寒的声音远远地从走廊那头传来，夏迷诺颤动了一下，转过眼去。她看到了，心里的另一个担心终于可以放下了，他没事，他真的活着回来了。

    “寒……”夏迷诺倏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隐忍许久的泪水霎时滚滚而落。

    陆皓望着她激动的神情，看看自己蓦然空荡荡的怀抱，沉重的失落席卷心腔。他早该知道，在小夜与萧寒面前，自己可以自动化身为隐形人，不是么？

    萧寒快步走向她，宽阔的怀抱毫无迟疑地将她拥进怀中。

    “小夜他……他……”喉头哽咽，不到几秒钟，她的眼睛又红又肿，脸色却惨白得像要随时晕过去。

    “他不会有事，不会！”萧寒安慰着她，双臂拥得更紧，“因为他姓萧……不会有事。”说完，他将目光向陆皓投去，漆黑深幽的眸子看不出是感激还是怨恨，却深沉得让陆皓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萧天雄在管家的搀扶下就那样直立在手术室门口，他看起来很虚弱，平日霸气的双眉此刻正无力地垂下。大家都没有时间问乔家大楼里的战争是如何结束的，大家的心思只落在正在抢救的小夜上。

    “一定不能有事……不能……”任何人都可以看出萧天雄的紧张担忧，他握着拳头，一副随时都要冲进去的架势。如果说……他好不容易打败了乔山，回来却失去了最珍爱的孙子，那算什么战胜？

    时间继续在往前走。

    手术室的灯突然灭了，门外的人刹那间都涌了过去。

    医生摘下口罩，面色严肃而沉重地宣布：“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你说什么……”夏迷诺身子骤然向下一滑，双腿软得站不稳，喃喃地重复，“你说什么……”

    “不可能！不可能……”萧寒听得分明，激动地就要揪起医生的衣领。他还没好好相认的儿子怎么可能出事？小夜是萧家的骨肉，拥有奇特而神秘的力量，怎么可能有事？这个庸医到底在说什么“对不起”！真是该死的……

    萧天雄眼前一晕，面色瞬间苍老了十岁，无法置信地冲进了手术室。

    “我的孙子不会有事的……！”

    医生见多了这个时候病人家属的情况，他能理解，但语气里充满遗憾：“孩子受伤太重，身体多处炸伤，脑袋也受到了重创……抢救过程中，几次停止了呼吸……我们已经尽力了……”

    “不……”夏迷诺双手抓住萧寒胸前的衣襟，直接晕了过去。

    这几天，电视、报纸的新闻头条全都是东角街意外爆炸事件，连篇报道都猜测是黑道内部火拼。有人传闻此案跟神秘萧家有关，但到达现场的警员与检查官证实，案子是由黑道新势力乔帮绑架萧家金孙引起，死而复生的萧家老爷子亲自出马，展开营救行动……

    此案有消息进一步透露，在营救行动中，萧老爷子爆发出了几十年前传闻中的神秘力量……现在绑架及纵火案的主谋乔山已经被逮捕归案，今年迅速崛起的黑道势力也会警方一举瓦解……

    所有人都关注这些头篇头条的时候，萧家人却完全没心思理会，尤其是夏迷诺，她的整颗心全部系在了孩子身上。

    那夜一听闻医生宣布小夜抢救无效，她就晕了过去……醒来后，发现自己已经睡在萧家的床上，而小夜也被老爷子从手术室里抱了回来。

    从来没有如此强烈地希望小夜是萧家的血脉，这样的话，小夜就会拥有与常人不一样的体质，就会化险为夷。是的，小夜还没有脱离危险，仍然挣扎在生死边缘。那些平凡的医生怎么可能救得了他？但夏迷诺不会放弃，萧家的人更不会放弃。

    “老爷子，求你救他……你不是有神秘力量吗？你为什么不能救他？”夏迷诺只差点没跪地请求。

    萧天雄布着皱纹的脸一阵抽畜，牙根咬得死紧。他也想救，可是他该如何才能让夏迷诺知道——所谓神秘的力量，已经在与乔山的对决中全力以拼，没有一两个月根本无法复元。

    “老爷子，你说小夜是萧家的孩子，为什么他不能像你和寒一样拥有伤口自动愈合的能力？为什么……”夏迷诺紧抓着每一丝希望，都祈求它变成真的。

    萧天雄高大的身躯几乎站立不稳，“因为……萧家人的力量都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增长，伤口要会自动愈合，至少要等到十八岁……”

    这是多么残酷的事实，萧寒也忍不住发出绝望的低吼，他死死地盯着老爷子，眼中露出凶猛的绿光：“你是什么意思！那你告诉我，他可以撑多久？他还可以撑多久……”

    萧天雄 日已经一夜白发，灰色的眼眸失去了光泽，以颤抖的声音道：“受爆炸影响，现在他的心脏太脆弱……每一次跳动都心衰力竭，最多能再撑一周……”

    萧宅被一种冷寂悲伤的空气笼罩。

    夏迷诺守在儿子的床前，小夜静静地躺着，头上缠绕着白色的纱布，小脸现在只剩下巴掌大小，脆弱得让人直想掉泪。

    “你为什么还不醒来看看妈咪呢？你知道妈咪有多担心吗？”她俯下身亲亲孩子的脸蛋，眼中含着泪花。不过，她很快擦擦眼角，露出一抹飘忽的笑，无比温柔地说，“你知道吗？昨天妈咪梦到上帝爷爷了，他说啊……小夜是世界上最聪明可爱的孩子，所以呢……他会答应你，只要是你提的愿望，就一定会帮你实现……可是，你现在都不醒来，怎么跟上帝爷爷祷告呢？”

    “我……已经跟上帝爷爷说好了……”

    突然听到一个细小的声音在回答，夏迷诺的心脏猛地抽动起来，她屏住呼吸，不可置信地看着孩子慢慢张开的眼睛。漆黑闪亮的眸子，跟从前一样清澈晶莹，小家伙又细声细气地重复了一次：“上帝爷爷已经答应我了……”

    “小夜……”她真怕是自己产生了幻觉，有点不敢去碰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