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误会

作品:《美人师兄人设又崩了

    午后的景坤宫外清翠浓绿,冬青树被修剪成别致的造型。

    叶子被擦的一尘不染,亭亭的沿着画廊站成一个个不寐的守卫。

    被即将逝去的余晖一照,泛出了一层油亮的浑红光泽。

    龙脑冰片在偏殿的角落里缓缓的燃烧着。

    辛凉的香味幽幽的穿梁绕柱,缱绻鼻尖。

    安抚着申明儿忽然燃烧起来的情绪。

    随着时间的流逝,灵儿越发发现,自己和申明儿已经融为一体。

    这种逼真的仿佛来自于“本身”的愤怒,让灵儿不得不努力分神,将自己强迫抽离出来。

    从一开始她还需要努力“翻阅”吸收申明儿的记忆,到现在彻底的“融会贯通”。

    她才恍然间好像明白了。

    宵分散人如此兴致盎然的要做这个考较,其实是别有目地的。

    而故事什么的,八成就是个幌子而已。

    哪有什么逆天改命!

    根本就是和长庚星与启明星一样!都是借口!

    这个大骗子!

    灵儿在心里磨了磨牙,开始觉得当初只把他按在水里两次,着实是亏大了。

    申明儿轻轻的端起茶盏,慢慢的低头去喝。

    心里波涛翻涌,脸上却一丝颜色也察觉不出。

    眼里刚刚出现的那抹隐隐的期盼纠结,凝成死灰。

    他说,不后悔。

    “哦?”申明儿平静的疑问,却已经不想听他再说下去。

    袁尚的队伍差不多该到宫门口了吧,怎么还不快点呢?

    “申沛还活着。”

    “什么?!”申明儿忽然抬起头,眼中的光芒一下子升了起来,根本来不及再做任何的掩饰。

    “我曾经欺忤了父皇,通过曹沫的关系,打通了刑部的曹安,将你弟弟李代桃僵了。申沛还活着。”

    “你……”申明儿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几乎愣住了。

    她忽然想起了刚才张景琛说的那些心腹。

    张景琛的确当初没有帮申家在朝堂上说过一句话,但是最初时候,发起联名上书的就是工部的曹沫啊!

    他们看起来跟太子一羽没有任何关系,自己也是今天才知道,可是……

    难道这么多年,自己一直都错怪他了?

    “抱歉,我只能救一个。申老将军,我……没有办法……”

    “阿沛,在哪里?”

    “在宣城。以前的情况,我不能带他来见你,更怕你知道后,反而让他成了你的软肋。

    但现在不同了,你若能好好活下去,也许你们还有相见的一天。”

    张景琛想到了那个已然没有他的结局,不由得浮起了一抹苦笑,“听说,他书念的很好。“

    “娘娘,殿下,北海侯率大军已过闻登门。请旨去灵堂祭拜先帝。”一个小侍女躬身进来。

    张景琛久久的看了申明儿一眼,喉头滚动,终于躬身再拜。

    “还请母后好好保重,儿臣告退了。”说罢抬脚便往外走去。

    “景琛……”

    张景琛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这一声,他真的有好多好多年,都没有在私下听过了……

    原来再听到,居然是这样的滋味……

    一颗泪珠没能克制住,倏然滑落于张景琛的眼角。

    可是,却也让他再一次没有办法回头了。

    ……

    “娘娘,太子殿下哭了……”

    ……

    那一年,初雪,他也没有回头……

    申明儿后退了两步,跌坐在了凳子上。

    灵儿借着申明儿的眼睛委屈巴巴的流了几颗自己的眼泪,一鼓作气,干脆抢过申明儿的身子痛快的嚎了几声。

    这样的悲剧,她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啊!

    还不如让张景琛是个大坏蛋呢!

    “蔻儿!”

    “娘娘……”蔻儿从来没见过,锤着自己膝盖,嚎哭得跟个小女孩似的娘娘,几乎已经震惊了。

    “北海候善骑射,北海候好女色,北海候疑心重,北海候死于毒杀。你说一遍。”

    “啊?北……北海候善骑射,北海候好女色,北海候疑心重,北海候死于毒杀。”

    “好,再念五遍。”

    “娘娘……您这到底是怎么了?”

    “念,不让你停不许停。”灵儿说完这句,倏然让出了位置。

    自己没有申明儿果决,也没有申明儿有办法,但是自己不能因此就什么也不做的只看着。

    戏文里说的准不准,谁也不知道,但灵儿觉得,得把自己所有知道的都告诉申明儿。

    哪怕只是个方向,万一就对申明儿有帮助呢!

    “北海候善骑射,北海候好女色,北海候疑心重,北海候死于毒杀,北海候……”

    “蔻儿你在说什么?”

    “娘娘……是您让我说的啊……”

    “我让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申明儿的声音几乎是扭曲的,一把抓住了蔻儿的手腕。

    “您说……北海候善骑射,北海候好女色,北海候疑心重,北海候死于毒杀……”

    今天的第三次了,桌子上的字,被一样咬了一口的糕点,还有蔻儿的传话。

    申明儿不相信这一切是巧合,也绝不相信这一切是她做的!

    一定还有一个人,一个她和蔻儿看不见的人!

    但现在申明儿根本顾不上再考虑这个好像在给自己提示的人是谁!

    她必须马上行动起来,她不能就这么看着张景琛去死!

    “去!去取我的凤印和护指来!”申明儿的全身都在发抖。

    这么多年,他不是没有做,他是做了太多而没有说!

    阿沛还活着!阿沛还活着!可是张景琛却要赴死了!

    绕是申明儿再蠢,此刻也终于察觉出,张景琛对自己的不同了。

    他在最后一刻想的,竟然只有保全自己……

    而自己居然蒙蔽在仇恨里,这么多年都不知道。

    都不知道……

    ……

    乾丰宫已经上灯了。

    廊前长长的宫灯,整整齐齐几步一盏。

    将整个宫殿的轮廓,勾勒出来,看起来威仪又不失柔和。

    只是平日例常巡视的禁军护卫,此时却一个都没有出现。

    殿内殿外布防的全都是全甲利刃的红缨兵士,已经将整个乾丰宫包了一个水泄不通。

    亮如白昼的乾丰宫内,气氛一片肃杀。

    一众朝臣,除了黄丞相,被袁尚捧杀似的,安排坐在一把椅子上,两腿抖成筛糠,其余的全都一排一排的跪在院子里。

    临时停灵柩的殿外偏阁,袁尚却和张景琛正在慢条斯理的喝着茶。

    为他们斟茶的正是给袁尚通风报信的丞相之女黄盈若。

    黄盈若的两个眼睛已经哭的通红了,一边倒茶一边还在忍不住的打着哭嗝。

    她怎么想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封信,能捅出这么大的一个篓子。

    会害了张景琛,害了爹爹,甚至害了整个大宏。

    她真的只是想给姐夫提个醒啊……

    袁尚似是没有听见黄盈若一直在哭,自顾惬意的坐着,恍若是在自己的书房。

    “殿下是痛快人。兵符我就在这里谢过殿下了。只是,袁某还想再跟殿下借一样东西。”

    “但讲无妨。”张景琛一派王者之气,仍旧笑得从容,等待着最后一刻的来临。

    “袁某,想借殿下的项上人头一用。”

    “啪”的一声脆响,黄盈若手里的茶杯脱手掉在了地上,溅湿了袁尚的袍摆。

    黄盈若吓得要瘫倒一般,噗通一声跪坐在了袁尚的脚边,两个眼睛几乎也要直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伤着没有?”袁尚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着伸手扶她。

    这可是自己的福将啊。他又怎么会生气呢?

    ”好说。“张景琛如同没有看见,面不改色的继续喝茶。

    噔噔噔,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一阵军靴踏地的脚步声。

    ”报,回侯爷,皇后娘娘求见。“

    ”她来做什么?“袁尚挥了挥手,示意那人下去。

    ”皇后刚刚当着满院朝臣的面说她知道先帝的死因。一定要当着侯爷的面才能讲。“

    ”哦?这倒有意思了。那让她进来吧。“袁尚饶有兴趣的继续喝茶。

    拉家常一样的跟张景琛说道:早就听闻明贵妃倾国倾城,美艳无双,可惜自她晋封之后,我一直都还没有机会进京,不曾一睹这位皇后的芳容,今日却倒是有幸了。”

    正说着,申明儿便莲步款款的走了进来。

    她对张景琛视若无物,更是多一眼也没分给地上呆坐着的黄盈若,径直走到了袁尚面前。

    袁尚登时眼前便是一亮。

    只见这皇后非但没有着丧服,反而是盛装而来,打扮的明艳非凡。

    明眸皓齿,如若星辰。悠然一笑,仿佛能勾魂摄魄一般。

    实乃天生的尤物啊!

    ”臣妾见过北海侯爷,北海侯爷万福金安,长乐无极。“说罢她竟然袅袅婷婷的福身先给袁尚施了一个宫礼。

    举手投足间玲珑尽显,一派风华万千。

    袁尚打眼瞧着,倒是比那个现在还在簌簌发抖的黄盈若镇定自若太多了,心中不免高看一眼。

    在他心中女人都是用来疼的,没事哭一哭撒撒娇,搞个小心思的他从来都不缺。

    但像这样居后宫能沉鱼落雁,上帥阵能勇敢杀敌,落败寇能坦然不怯的,他倒还真是第一次见。

    张景琛微微皱眉,看着申明儿。

    只觉得她此时的气质和自己印象中,或活泼可爱,或果绝杀敌,或距自己与千里之外的申明儿完全不同!

    竟似是有些不认识了。

    心里却是替她担忧。

    申明儿这示好示的未免太过心急,未免太过明目张胆了。

    万一袁尚不买账,又失了殿外老臣的心,恐怕对她日后不利。

    袁尚本来并未想起身,但此刻看见申明儿却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袁尚见过皇后娘娘,娘娘请坐。“袁尚反客为主的展袖请申明儿坐下。

    张景琛松了一口气。

    申明儿点头道谢,”听闻侯爷想要彻查皇上死因,臣妾便冒昧来了。“

    ”正是。娘娘可知道什么内情吗?“

    袁尚打量着申明儿,觉得这样的青春美人,居然陪着张储询这厮,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知道。“

    ”哦?那皇上行刺之人为谁所使?“

    ”回侯爷,是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