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凡刚报了名字，忽然外面喧哗声大作远方又有剧烈魔法波动传来，似乎是魔导师级别的战斗。忍不住嘟囔一句：“怎么又来？不就几个匪徒嘛，怎么到现在还不消停？”

    女子叹了口气：“消停？消停不了啊。军队都乱了……”

    军队乱了？军队怎么会乱？

    女子便站起身来：“你还不知道？那么最好赶快回去看看。如果家里还有人的话。”

    王凡这次出来，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觉得不知该如何和伊娜说话，解释吧好像心里有鬼，不解释吧小女孩夹枪带棒的好不容易壮起胆子，小丫头又害羞了，一副我才刚换牙你突然说要结婚的小模样，让人恨不得拿手指头去弹她的小牙牙。

    不过按地球标准，小丫头的确也没成年。这让王凡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有种罪恶感。搞来搞去一团乱，只好出来躲难。

    躲难嘛，怕亨利跟着质问，自然没带通信器。

    反正王都匪患屁大点事，那么多公侯伯爵呢，还能眼看着把城烧了不成？

    现在一听军队都乱了，真是忧心如焚。伊娜还好，有安德烈亨利照顾，实在不行还有莱昂纳多。但是琳娜怎么办？

    他匆忙离开图书馆，到了外面广场急急飞上天空，这一看，差点没把他从天上吓掉下来！

    只见王都处处狼烟，几乎没有一条街上是没火的到处断壁残垣，数不清的人左冲右突，时不时一座贵族府邸被攻破，无数的人一涌而入，不知找寻什么。

    这些人群或者平民打扮，或者干脆就是军队。

    近处便有一支军队，盔甲鲜明，推着魔法战车到一家子爵门前，一通喊话无人应答，轰轰一通火球就砸开正门闯了进去，竟不见子爵抵抗。士兵一阵搜寻，很快便有呼喊声传来，似乎很是愤怒的样子然后便有人放火，好端端一家子爵府很快便烈焰冲天。

    “我不就在图书馆呆了五天吗？”，王凡目瞪口呆，“这怎么……忽然就世界末日了？”

    匆匆忙忙往回赶。一路满目疮痍，光天化日之下，抢劫的、杀人的，到处都是。

    满眼皆是惨事，满耳都是哭嚎之声。

    生于和平年代的王凡，原以为自己所见的这个遍地饿殍的鬼时代已经够悲惨了见了这番情景，才知道战乱之惨，远超自己最大胆的想象。

    就在他的正前方，便有一群几十人正在围攻一家富户。富户家门紧闭，十数个护卫手持兵刃严阵以待。谁知围攻者不知在哪弄了包火药，点燃了丢进去，炸了个一片狼藉。然后一群人一哄而上，拿木棒把晕头转向的护卫劈头盖脸一阵乱打。护卫脑浆迸裂，倒在血泊中不住抽搐。另一些人已经冲进房去大肆劫掠。

    另有十几人从柴房拖出一个年轻女子，似乎是这家小姐。有人抓手有人抓脚，猛往自己方向扯去，谁都不肯相让女子熬痛不住，大声惨叫。争夺者急切间争抢不到，心中火起，又嫌她嚎的难听，竟然抬脚便踢。女子吃痛，只得强忍剧痛，低声呜咽。有人心软，手下一松，立即便有人把他拨过一边，自己上去死命抢夺。

    女子四肢被拉得吱吱有声，连哭喊都哭喊不出来。眼看要被人抢死然而谁肯相让？

    这领头的显然是群混混，但跟随的却也有良民。有人见太过凄惨，忍不住上去劝阻。谁肯听他。

    人间地狱里，善良是个负面品质。心如铁石反可如鱼得水。

    王凡心中不忍，然而满城皆是如此，相隔不过数条街便又有一起，哪里管得过来。

    他心忧琳娜，又担心东军动乱，吸血鬼这个草包弹压不住，伤了伊娜。这要一桩桩都管过去，恐怕再过两天都回不去。而且，他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

    哪怕他此刻救了人……一个失去了家的庇护的妙龄女子，在这个兵荒马乱秩序不存的黑暗时代，又该如何生存？

    至多把悲剧从此时、此刻、自己眼前，转移到下午，或者晚上，自己的目光之外罢了。

    但是放任不管，女子的惨叫又一直萦绕在心。就这样离去，他真的一辈子无法心安。

    王圣母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无能。无能而又伪善。

    算了，伪善便伪善吧。

    他咋咋呼呼又弄出满天电浆球，干打雷……不对，是不打雷不下雨那种：总之就是声势浩大但绝不触发反禁咒大阵的那种程度。

    然后，他通过电浆球，把自己声带的颤动传递出去，震动大半个王都：“天道昭昭，善恶有报。妄动无辜者，死！”

    一路喊话，一路随手以灼热射线、冰箭等不致伤及无辜的法术点杀那些正在欺凌弱小的恶徒他已看出民众、军队攻打贵族大院事出有因，自己可没时间分辨是非曲直，便不理他甚至抢劫的也置之不理，谁知被劫者是否为富不仁杀人的，只要不是明显的滥杀，不是残害妇孺，也不管他，谁知是不是人家复仇离的远的同样不去管他，反正他也没有维持治安的权力义务。只是路遇强奸掳人的，一概点死。

    王鸵鸟随手杀死恶徒，也不管被救者是磕头谢恩、嚎啕大哭甚或重落人手，只管一条直线的往东军大营而去。

    不及回头，不敢回头，不能回头。

    可鸵鸟王就是不回头，他总不能不看路。

    他看到，有父亲为了子女从贼而去有女子为了弟妹请以身代有人散尽家财只求买得一家平安有人联络街坊邻居拉起一支队伍保护自身也有人威逼利诱，聚起一帮人去做没本钱的买卖……千般罪恶万种凄惨，逐一映进眼帘。

    “你只是个路人。一个被良心折磨的路人。你没有能力改变者偌大城市里几百上千万人的命运。你还有自己牵挂的人要保护。你能做的，就是在路过时，给他们一线希望”，王鸵鸟这样安慰自己。

    可是，他真的能给自己遇到的人一线希望吗？

    他看到一家几口躲入地窖，却被燃塌的屋梁压住出口。绝望的哭喊不绝于耳，他却狠心离去。

    是的，他有可能救出他们。但那需要大半小时时间。一旦开了这个头……

    不能回头。这事很平常。是这个世界的常态。你必须适应它，习惯它。王凡一遍遍提醒自己。

    一声啼哭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个燃烧的院落，院中横七竖八躺着一具具尸体。一位藏匿的年轻母亲被发现了，被人粗暴的拖出。纤细的身影踉踉跄跄，怀中紧抱着一个婴儿不肯撒手。

    天上传来的宏大声音惊动了这群人。他们愣愣的停手了，看着空中那位法师声势浩大的飞过，似乎并没有看到地上的暴行。

    身后婴儿的啼哭声停了一停，然后突然变大。女人凄厉的哭喊骤然响起。

    王凡终于回了头。

    婴儿被扔在地上，年轻的妈妈被人拖着，一步三回头。

    王凡出手，救人。然后催动飞行术便要离去。忽听身后砰的一声，似乎是重兵器击中肉体之声。不由大怒。

    再回头。并没有人继续袭击那对母子。年轻妇人自己撞了墙。

    王凡脸色铁青。

    这是要挟。要挟他的恻隐之心。

    年轻的母亲知道自己带着一个婴儿，不可能在这乱世中存活，干脆一头撞死。拿自己的一条命，赌天上那法师不忍坐视婴儿惨死。

    王圣母这下连电浆球也没心思耍了，扭头就走。

    任凭婴儿哭的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