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珏听到孟灵犀这番话也是一愣，他自始至终也没想到孟灵犀会这样回答他的话，倒让他面色变了变，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脸上有些僵硬的笑意才渐渐恢复如初。

    “孟姑娘人看起来小小的，脾气倒是不小。”贺珏这番话像是同孟灵犀说的，但目光却转去看向了沈至清。

    不过沈至清没接他这番话继续说下去，只见沈至清放下手里的茶杯，偏过头去对着贺珏说道：“茶也陪你喝了，我知道你这有规矩，今日是不接诊的，但是平日来你这人山人海我哪里挤的进来，所以只好挑在今天。我也不多耽误你时间，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把把脉也好。”

    “又不是脾脏出了问题，把脉拿能看得明白？”听见沈至清这番话，贺珏才手回了又准备斟杯茶的手，回应道。

    这个时候，孟禹泽忽然拉了拉孟灵犀的袖子，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开了口，正好能落在贺珏的耳朵里：“姐姐回去吧，我的眼睛能不能好我心里有分寸，也不好勉强别人。”

    贺珏听完这番话，忽然挑了挑眉，开始大笑起来说道：“这孟公子，和那老家伙性格倒是很像，要是你去拜他为师，他该是高兴死的。”

    沈至清吹了吹有些微烫的茶，泯了一口却没有说话。

    孟灵犀抬起头看了一眼贺珏也不曾开口，她心里想着，这贺珏细看和皇帝贺珩的确有几分相似，想来是有些血缘关系，但性格却好像天差地别似的，不大讨喜。

    “那便就不打扰贺公子了。”孟灵犀缓缓站了起来，正准备扶起孟禹泽，却被沈至清抬手止住了动作。

    “无妨，你先坐下来听他把话说完。”沈至清这话是说给孟灵犀听的，更是说给贺珏听的。

    贺珏这样古怪的脾气，也不是从小就这样，是后来发生了太多变故，才导致他改变了心性，变得和现在这样，让人有些琢磨不透，举手投足总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孟灵犀听见沈至清发话了，将信将疑地重新坐回来，只听见贺珏笑着说道：“孟姑娘是性情中人，这样脾气的女孩少见的很。你是至清的表妹，我也将你当妹妹看待，那么孟公子的病，我也该帮个人情，瞧上一瞧。”

    贺珏说着，便唤来两个童子，把孟禹泽扶了起来，之后贺珏才缓缓站起来说道：“我这个人，诊病有个习惯，喜欢在清净无人的环境里诊，所以还要劳烦二位在这里等候片刻，等我去仔细瞧一瞧孟公子的病，再来和你们说个缘由。”

    贺珏说完，就带着孟禹泽进了内屋。孟灵犀有些担心，想要跟上去看看，却被沈至清拦住了：“他看起来这副样子，但是不会有坏心思的，稍安勿躁。”

    孟灵犀虽然还是担心，但也知道跟过去也不能进去，便也作罢。

    大概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才见贺珏推开门走了出来，后面由两个童子负责的孟禹泽走起路来倒有些摇摇晃晃的，孟灵犀连忙站起来服他。

    “没大碍的孟姑娘别太担心，只是刚才睡了一会，还没缓过神来而已。”贺珏坐回原来的地方，将已经冷透的茶一饮而尽，珍宝似的，一滴也不舍得浪费。

    孟灵犀扶着孟禹泽刚坐下，才听见贺珏说起孟禹泽的病情：“能治，因为还能看见光，但是我治不了，学术不精。”

    “多谢贺公子诊病，那不知道贺公子能不能告知我你谁能治？”孟灵犀其实有些不信他，总还觉得他是有所保留，话语里透着不愿意治的意思。

    “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能治。”贺珏这时候却忽然收起了那副随性，取而代之的，是十分严肃点神情，“只有那老头，那老头能治。”

    沈至清听贺珏说完，也明白了几分，贺珏不会拿他诊的病开玩笑，能治便就是能治，治不了就是治不了，他没有办法，今后也不用找别人了，只能找贺珏口中的那老头也就是贺珏的师傅。

    “嗯，劳烦你破例帮忙，我们也不好继续留在这里打扰你清闲，改日再聚。茶叶你挑，我过几天便叫人送来。”沈至清缓缓起来，孟灵犀也跟着扶着孟禹泽站了起来。

    孟灵犀没说话，朝着贺珏行礼，等着沈至清往外走去。

    “寒舍是在没有美酒佳肴招待，我不留你们，路上小心。”不过一转眼之间，贺珏又换上了之前的那副模样，摆了摆手示意门童去送一送行，“茶我还没吃够，便不亲自送你们了。”

    沈至清看了一眼孟灵犀扶她起身示意她跟上，他转过身去朝贺珏作揖，才就随着门童往来的方向走出了古宅。

    马车早早就已经停在了古宅门口，就等着三人归来。门童把牵去吃草的马签了回来，缰绳重新送到马车夫的手里，沈至清扶着孟灵犀和孟禹泽踏上马车，才兀自蹋上去。

    长吁一声的马，伴随着马车夫的鞭笞，马蹄蹋起一阵烟尘，等到烟尘消散，马车早就不见了踪影。

    这一行又是不劳而获，孟灵犀心里也有些失落。她还是隐隐觉得贺珏能治却不愿意治，但是沈至清没有提起，孟灵犀不好开口问，毕竟也是沈至清的朋友。

    但孟灵犀又觉得，兴许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贺珏说治不了，是他已经尽力了，但是他仍旧没半点。孟禹泽的眼睛能不能治，总也不能强求而来，孟灵犀只能靠着这样的借口让自己释怀。

    孟灵犀长叹一口气，还是觉得有些可惜，贺珏这个脾气想必也受他师傅影响，贺珏就已经很难请动，何况是他的师傅？孟灵犀想也不敢想。

    孟禹泽的眼睛能不能好忽然一下又有些希望渺茫，孟灵犀知道孟禹泽肯定比自己还要迫切的想治好眼睛，可是又要让他失望了。

    不过又或许还有一丝希望，最起码仍旧还有人能治，而不是普天之下没人能治好孟禹泽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