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坐在马车里一路上也没有说什么话，一片安静之下是每个人都若有所思，想着不一样的事情。

    而安静的环境下，又很容易让人想起前尘往事。沈至清还依稀记得，贺珏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贺珏其实是贺珩的哥哥，是先皇的二儿子，大皇子早夭，二皇子就理应以皇长子的身份，百年之后继承皇位，所以贺珏一直都是被朝着天子的目标培养着，比别的皇子心性都稳重些。

    那个时候的贺珩还是一副软弱模样，亲生母亲死于难缠，贺珩从小也体弱多病的，一直由妃子扶养。但是那妃子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所以对贺珩并不怎么关注，时间久了，就变得越来越自悲。

    但是在那样的时候，身为皇长子的贺珏却很愿意亲近贺珩，帮助他，教导他，更是保护他。但是这些偏袒，全部都不是因为血缘关系，而是出于强者对弱者的袒护。

    贺珏一生下来就注定是天子的命途，可是贺珩不一样，那个时候，会有人觉得贺珏兴许不是未来的天子，但是却没有人会觉得未来的天子可能是贺珩，所以贺珩是孤立无援的。

    首先是当时被送去宫里和众皇子一起学习的沈至清开始靠近他，沈至清如今也说不出来当时为什么要保护他，非要深究大概也是因为他实在可怜。

    再后来，因为沈至清也小小年纪，身为大臣的孩子，若是真有欺凌，搜自身难保，何况还要保护一个废柴皇子？所以沈至清和贺珩玩在一起，也没少受欺负。

    就是在这种时候，贺珏才挺身而出，不许大家欺负贺珩和沈至清。虽然贺珏从头到尾都没有明说过，但是光凭着贺珏和贺珩以及沈至清经常一起出现，就没有人敢再欺负他们。

    毕竟那个时候，哪个宫里的娘娘嫔妃，不知道贺珏是未来的天子，谁敢和他作对，谁的下场就是惨不忍睹。

    后来贺珩慢慢变得越来越强大，变成谁也无法欺负的人，沈至清也在悄悄改变。虽然他依旧是跟在众皇子后面看起来唯唯诺诺的，但是如果真的遇人滋事挑衅，沈至清一个冷冷的目光，就能让对方望而却步。

    那目光，与其说是后天养成的习惯，不如说是父母留下来的影像。

    后来沈至清觉得，自己能和贺珩玩在一起，大概是因为他们都是一类人。因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这种没有母亲，父亲根本不疼自己的孩子，就理所应当玩在了一起。

    再后来，虽然贺珏教贺珩的时候，总有些保留，但是贺珩是不想再做被人看不起的人了，所以他比别的皇子都要努力的多，贺珏有了危机感，但是已经为时已晚。

    贺珏是贵妃的儿子，虽然没有杀过人，但是他总是会有意无意的露出一些让人惧怕的戾气，有点像贵妃骨子里的血性。

    日子一久，贺珩这可蒙尘的明珠被洗去尘埃，渐渐大放异彩，皇帝渐渐发现贺珩比贺珏更适合当一个皇帝，所以皇帝他又开始着重培养贺珩，贺珩开始跟着皇帝处理朝内外的事物，贺珏就变得越来越不受重视。

    后来贺珏无意间知道了皇帝的意思，他又怎么会甘心，甘心把自己到手的皇位又拱手让给别人！

    可是大局已定，胜负已分，贺珏已经算是亲自把皇位拱手让给了别人。

    然而皇权的斗争里难免有死伤，觊觎皇位的也不是一个两个皇子，没有本事争夺皇权的，都成了斗争里的牺牲品。

    贺珩如愿登上皇位，那个时候，留下来的不过众多兄弟里的其中几个人，贺珩性子温润，但是他不会放任对自己有威胁的人活到最后，而贺珏就是因为对贺珩有恩，所以贺珏是为数不多的，活下来的其中一个人。

    贺珩没有亏待他，赐了封地，又封他为王爷，可是贺珏要的根本不是一个王爷的名号，他怎么会就这样甘心？

    贺珏没有拿到自己想要的，就变得有些自负。他没有接下贺珩给他的那些东西，而是置办了一做老宅子，和一位医术高明的医者学起了医术。

    出师之后，贺珏就回到了老宅，给人诊病，他医术高明是传遍了的，但是来问诊的人需要付高额的诊金，很多穷人仍旧是望而却步，但是不妨碍贺珏多了个机会和许多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接触。

    沈至清的思绪到这里就戛然而止，孟灵犀在自己面前，一直看着闭目养神的沈至清，她眼里的疑惑倒是一点也没遮掩，沈至清清清楚楚的看见了，但是孟灵犀没问，沈至清也没主动答。不过四目交接了一会，沈至清就移开了目光。

    孟灵犀是好奇，但是并不敢问，贺珏的身份好像是昭然若揭，可是又像还差着一层捅不破的窗户纸，孟灵犀，只觉得这事儿和她没多大关系，如果问起的话，到有点像她多管闲事。

    一路上三人都很安静，只能听见哒哒的马蹄声。稍稍扬起马车上的帘子时，还能感受到被马蹄扬起的尘埃。

    总觉得回来的路要比去的路短，又或许是因为孟灵犀睡了一觉的缘故，没过多久就回到了沈府。

    孟灵犀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头有些沉沉的，好像梦见了一些关于贺珏的事情，但是真正清醒过来的时候，所有的梦都忘的一干二净。孟灵犀只好摇摇头，把梦里的事情先撇到一边去了。

    孟禹泽情绪有些低落，他其实也很想医治好自己的眼睛，可是希望一次又一次的落空，不免就成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的局面，孟灵犀知道，或许之后再想让他去什么地方求医，都会变得有些难劝服了。

    从马车上下来，孟灵犀就带着孟禹泽和沈至清道别，又一再谢过他：“还麻烦三哥哥抽出时间来，带我们去那么远的地方，虽然还是没有着落，但是最起码还有希望。三哥哥一路舟车劳顿想来也有些累了，那我就先和禹泽回苑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