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舀了一勺土豆泥，瞎聊道：“待会唐明皇来，我做几个菜好呢？”

    楚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随便。”

    姜乐梨：“……你喜欢桂花的味道吗？”

    “还好。”

    姜乐梨：“……”真是个人狠话不多的主儿。

    可能察觉到了气氛的尴尬，楚术抬眸打量了她一下，奇道：“你除了校服，就都是黑色的衣服了？”

    姜乐梨一愣，她昨天穿的是黑色宽松长袖针织衫，今天则是纯黑桔梗裙，只在肩膀和胸前有卷边设计，衬得一张小脸白到透明。

    “是啊。”姜乐梨笑笑，“过了穿彩色的年龄了，不是吗？况且……你不也是清一色一模一样的衣服？”还说我呢。

    “我是为了让自己把精力放到工作上来，”楚术反问，“可你呢？”

    姜乐梨沉默了，举着小银勺搅搅面前的咖啡。

    “我是为了把精力放到学习上来啊。”

    楚术轻笑：“我可真没看出来你对学习能有如此全心全意。”

    姜乐梨也笑。

    楚术细细看了她一眼：“你父母对你不好吗？”

    “没。他们很好啊。”她装作自己真的是唐明皇远房表姐的女儿。

    “那为什么，”楚术吃了一口蔬菜沙拉，“你身上总是有悲情色彩呢？”

    姜乐梨呆住：“什么？”

    “你笑，”楚术吃完了，拿餐巾纸擦擦嘴，“你说话，你发呆，无不带有想哭的冲动，就好像你的人生是下雨的一样。”

    姜乐梨粉唇微张。

    “让人看着心疼。”他起身，俯视少女，眼神复杂，“仿佛让我看到了年少时的自己。”

    原来他也有这种感觉，他心疼我，就好像在心疼当年的自己。他宠我，就好像在宠当年的自己。

    ……

    姜乐梨提着一个木编小篮子，去别墅后面的小花园里摘丹桂，一身桔梗裙飘逸起来，沾染满身芬芳。

    桂树不高，却开满了密密麻麻的金黄色小花，远看像橙色的葡萄，香飘十里。

    绿云剪叶，低护黄金屑。她轻轻念起来。

    她跳起来，只能堪堪够到最下面那一层的花朵。她想跳得高一些，又试了几次，花朵被拍打下来不少，果真如同金屑一般。

    “照你这样采，好好的桂花都要被糟蹋了吧？”含笑的磁性声音在身后响起。

    姜乐梨一转身，看见楚术一米九多的身高挡住了她的阳光。

    “趁我去工作，就一声不响来后院偷花？”他走到她面前，抬头望着可爱的小花朵们，姜乐梨看到了他清晰性感的喉结和修长干净的脖颈，优美的下颌线条使她冒出了个罪恶的想法——她好想舔一口。

    然而现实是，她的脑袋才到他的胸膛而已，正好是心脏的部分。

    “傻丫头，还是我把你抱起来摘吧，”楚术打量了一下高度，眼神清明澄澈，不搀一丝杂质，“不然你这辈子也够不到啊。”

    没人应。

    突然，他感觉到自己胸膛似乎热了一下，低下头，看见少女像小动物一样把小脑袋轻轻贴在了自己胸膛上。

    姜乐梨贴着心脏的位置细细听了听，不由自主地跟着低声道：“咚，咚……”强有力而稳定的跳动给人安全感，她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做白日梦般的笑容。

    楚术一怔，神色复杂地推开她，少女一双闪着水光的无辜眼睛看着他，像一只突然美梦惊醒的小兽。

    楚术漠然地留下一句：“你继续摘吧。”便转身长腿大步流星，进入了屋里。

    姜乐梨孤身守在桂花树下，刚刚靠在心脏上的脸颊边仍然留有余热，随后迅速侵袭扩散，整张脸都泛起粉红来，一阵风吹来，吹拂起了几缕黑发，她眼底噙着落寞和失望，篮子放在她的脚下。

    她叹口气，提起篮子，继续笨拙地拍打着桂花，形单影只。

    楚术从三楼书房的窗户中往下望去，恰好能看到姜乐梨。他端起一杯纯黑苦咖，啜了一口，眼睛紧紧盯着女孩的身影，半晌，自言自语道：“是我想多了吗……”

    姜乐梨好不容易采完一篮子金桂，已经是腰酸背痛了，她提着回到厨房，打算做一道桂花糕。

    她穿起黑色简约围裙，纤细的身影在厨房忙忙碌碌地，几个小时之后，厨房便飘出来馥郁的桂花香，盖住了其他一切饭菜的味道，拔得头筹。

    她把一道道饭菜起锅入盘，铺上桌布，端到餐桌上，又细心地盖上银白色圆形餐盘盖保温，她看了看白色墙上高高悬挂的电子表，已经十点半左右了，唐明皇怎么还不来？

    一想着过会就要跟他同台飙戏了，她就起一身鸡皮疙瘩。

    这时，“叮咚”一声，门响了。

    姜乐梨深吸一口气，去开门，楚术也从楼上下来。

    门一开——唐明皇那张俊美的大脸笑眯眯地看着她，左手的手里还提着一瓶红酒。

    在唐明皇眼里，眼前的一幕真是带有说不出的诡异。

    开门的少女围着黑色的围裙，光洁的额头上还残存着在厨房中一阵忙活的薄薄香汗，她后面的男人俊朗挺拔，沉稳地站在她身后，手里还端着一个空咖啡杯，也向自己看过来，眼底含着笑意。

    这真的不是一对寻常小夫妻吗……？

    这真的不是已经结婚数年过日子差一点就要迎来七年之痒的一家人吗……？

    唐明皇的笑滞了一会儿，便恢复了正常，笑得更深了。

    姜乐梨看到他夸张的笑容只觉一阵毛骨悚然：“你笑啥……”

    他快活地高声吆喝一句，就从门口冲进来一把搂住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姜乐梨，一阵摩挲她的脸颊，亲热地说：“小外甥女儿，最近过的怎么样？楚术有没有欺负你啊？告诉舅舅，舅舅帮你揍他。”

    姜乐梨一张软脸都要被揉得变形了，艰难地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楚术看着这一幕，似笑非笑：“她都敢教训我了，谁敢欺负她啊。”

    “哦？”唐明皇睁大眼睛，桃花眼明媚动人，“小梨，你干啥了？”

    唐明皇终于停止了摩擦生火运动，姜乐梨得以说：“就、就去让他吃饭嘛……”

    楚术嗤笑：“大闹华烛。”

    “厉害了，”唐明皇冲臂弯里的她竖起一个大拇指，悄声说道，“我都不敢教训他，真的。”

    姜乐梨：“……”

    “不过，”唐明皇细细打量了一番楚术，评价道，“你好像真的胖了点，被喂胖了。”

    楚术也不禁摸了摸脸，狐疑道：“真的？”

    “嗯”，唐明皇敬佩地看了看姜乐梨：“你真有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