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席卷大地，光秃秃的树枝上已经抽出鲜嫩的绿芽，B市春季多雨，正是一场春雨一场暖的时节。

    然而夜晚的寒风却依旧刺骨。姜乐梨穿梭在疾风凛冽的人行道上，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杯蓝山咖啡。她穿得少了些，小脸已经被冻僵了，浑身禁不住地打哆嗦。

    楚术已经完全把她当成了正经菲佣，经常无情地使唤她。大冷天的，突然提出想喝咖啡，姜乐梨本都一只脚快踏出门口了，又被他生生叫了回来。悲催的是她到厨房中一看，咖啡豆已经所剩无几，只好出去买。

    幸而她用手机一搜，发现两条街以外的地方有一家星巴克，如今已经买来了往回走着。

    这时，天空突然阴沉得厉害，疾风四起，势不可挡。

    她抬头望了望天，口中默默念道：“山雨欲来风满楼。”

    她提着咖啡回到别墅，走到书房中礼貌地敲了敲门。

    “进来吧。”

    她走进去，把咖啡递给他。他抬头一瞥，发现她的小脸已然被冻得通红一片，整个身体还在可见地抖着。

    他盯着那杯咖啡，没有接，随后漠然地说：“抱歉，我又不想喝了。”

    姜乐梨双目圆睁：“你……”

    他像是烦躁一般地蹙起了剑眉，冷声道：“出去吧，咖啡你要喝你就喝，不喝就扔了。”

    姜乐梨挑眉，却没有反抗，只愤愤地叹了口气，就转身离开了。

    他绝对是故意耍自己玩！还有什么好理论的？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个温柔儒雅的男人竟然还有施虐狂的一面？

    以前他对自己，从来都是笑容满面春风和煦，现在呢？呵呵，她已经记不起来他的笑长什么样了。

    临走到门口，又听到楚术阴沉的声音传来：“不早了，赶紧回家。”

    她狠狠地回瞪他，怼道：“放心，就算你想留我过夜，我还嫌你这的床太软呢。”说完直接大步走出去，关了门。

    姜乐梨坐到沙发上，在考虑着对咖啡的生死，最后还是秉持着不浪费的态度，慢慢地啜饮起来，咖啡仍然暖到烫嘴，热流顺着咽喉滑到她的胃里，倒是让本来都冻僵的她暖和了不少。

    她喝完咖啡，把杯子扔到垃圾桶里，此时楚术从书房里出来，手里拿着个杯子下了楼，像是想要倒水。

    她始终看着他手里提着的那个杯子，道：“渴了？渴还不喝咖啡？”

    “咖啡不解渴。”他漠然答，余光不易察觉地瞥了眼垃圾桶里刚被扔掉的空咖啡杯，满意地抿了抿唇，说出的话却仍是冰冷的语气，“怎么还不回家？”

    她翻了个白眼，把书包背起来向门口走去：“别急，我又不是不走。”

    可下一秒，她一打开大门，狂风就夹杂着密集冰凉的雨点往里灌，直接把她吹得后退几步。

    呼啸声吸引了楚术的目光。他把杯子从全自动饮水机上拿下来，扭头朝着大门的方向望去。

    飓风强劲，可离门口五六米远的楚术却没法感觉到。他看见姜乐梨娇小纤细的身影滞在了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女孩认怂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透露着尴尬和期待。

    楚术端起杯子，斜靠在墙边，一边从容不迫地喝水，一边面无表情地睨她。

    她急忙关上门，看上去颇费了些力气，然后低着头走回屋子里，走到他身边，乞求般地勾了勾他白色衬衫的衣角，弱弱地说：“楚术，外面好像下雨了。”

    “嗯。”他平静回应，抽身离开她，衣角落了下来。

    “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姜乐梨咬着下唇，“就一晚……”

    少女咬着的果冻般的粉唇太有诱惑感，他把头转向一边，干脆利落地拒绝：“不能。”

    她沉默了。她的自尊，只允许她乞求一次，最多一次。

    楚术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端起杯子，一口一口喝着水。他心里默默想着，小梨，一次，再多求我一次，我就答应你。

    可他看到她抬起头，突然就变了一副神情，摇尾乞怜的小奶狗瞬间进化为坚强独立的孤狼，她的表情漠然又无畏，径直就向门口走去，干脆利落得让他一惊。

    他看着她的背影，纤细又有力量。

    她再一次拉开了大门，外面是浓重的黑夜，雨点密密麻麻扑打下来，冷风吹得她打了一个哆嗦，但她没有再像之前那样狼狈地被风吹跑，她面无表情，迎着风雨就大步走出去。别问她为什么这么坚强，因为没有人疼。没有人爱的人最坚强。

    大门被猛地一关，她的身影消失了。

    他滞在了那里，低下头又喝了一口水。他确实挺渴的，其实渴的人，才不会区分什么解渴不解渴，只要是液体，都会本能地想喝。

    她走得很艰难。风大，但雨更大。本来只是一小滴一小滴密密麻麻的雨，也只是会略微湿了衣服而已，可很快，雨点就一步步变大，从小米变成了大米，又从大米变成了黄豆。她的衣服很快就被湿透了，白色的裙子——就是楚术送的那一件，紧紧黏在她的皮肤上，湿漉漉、冷飕飕的，被风一吹，牙齿就打起架来。

    她从未如此狼狈过，但她毫无抱怨，甚至毫无烦躁之色，也没在心里骂谁，她的表情极为平静，只是微微蹙眉。

    她沿着街，或走或跑地想要打车，她打开手机想要叫快车，可这种鬼天气，周围压根没有司机会来。雨势越来越大，她一边擦着眼前的水分，一边还要保护着手机。

    就在这时，一道刺目的车灯差点照瞎了她，她喜出望外，不管这是不是快车，能求人载自己一乘也是可以的。

    这辆车由远及近，行驶过来。黑灯瞎火的，车灯又照得她眯眼，因此她完全看不清其轮廓，她伸出一只雪白的手臂，挡在了它面前，大声呼喊道：“你好，请等一下可以吗？”

    车子竟然真的停住了，她又一次惊喜万分，觉得自己很幸运。她尽力笑得温柔可爱一点，以免自己披散着长发，穿着白裙子，像雨夜中的女鬼，把好不容易过来的车主给吓跑。

    她弯下腰，笑着向司机驾驶座上看去，这一看不要紧，吓得笑容都凝固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