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划线

作品:《蓝工衣

    “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地叫着夏天。”

    不管我如何回忆,也回忆不了时间的样子。只有小时候的照片告诉我,我真真切切地长大了。

    生活不是一帆风顺的帆船,感情也不是一枪命中的地雷。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非典像蝗虫一样来了。

    母亲说,其实他们没有多大感觉。在村里,大家该怎么样还是怎样。歌照听,舞照跳,恋爱继续谈,天,塌不下来。

    后来我才知道,城市和农村就像男人和女人。而他们的孩子就是城乡结合部。所以现在男人太多,女人太少。单身的男人太多,离婚的女人太少。农村就像一个巨大的厕所,包容着城市失去方向的旅人。女人就像一个云做的被子,包容着钢铁心脏缺失的英雄。而我作为城乡结合部的人,在大山和大海之间一直流浪者。

    不管怎么说,小孩子的我不知道事情,奶奶不知道事情多么严重,妈妈不知道事情多么突然。我只知道,妈妈带着我去河唐县避难去了。

    走的时候,据说,奶奶依依不舍。但不是舍不得瘦弱的母亲,而是舍不得我这个当时三代单传的大孙子。他怕我妈带着我一去不回来,带着我浪迹天涯。对此,现在我表示理解。毕竟,谁让我鹤立鸡群呢?但是吧,嵇康的广陵散已经失传,而嵇绍的美名却流传下来。这算什么事情呢?

    在车上,我和我妈一人一个袋子。父亲在旁边不说话。我们晕车,我妈吐完我吐,父亲拿着袋子。以至于车上的人怀疑我们两是被拐卖的。

    你别说,爱情就是一方的无耻拐卖,而婚姻就是单一拐卖的凭证,结婚证就是强制性拐卖的文件。恋爱只是拐卖的演习。这方面,老一辈的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成功。我不行。后来至少有三个人妄想拐卖我,我都没有让她们成功。可我没有总结经验教训,当我出手的时候,被拐杖整的头破血流。看来,拐人者,人恒乖之啊。

    然后,我就去到了外婆家。我可以说,其实吧,大家家庭半斤八两。半斤废铁,八两相思。我在这里用手动抽水,我感觉我不是在抽水,而是有一肚子愁水。我在这里吃着咸鸭蛋,我感觉我不是在吃蛋,而是在吃外婆的关心。我在这里用柴火塞进灶台,我感觉我不是在添柴,而是在燃烧寂寞的时光。我在这里上楼顶看书,我感觉我不是在看书,而是在探索文字的游戏。我在这里和郭阳打架,我感觉我不是在打架,而是在争夺宇宙的归属。我在这里去池塘玩耍,我感觉我不是在玩耍,而是在时间长河打水漂。

    总之,这一段时间就像点划线。模糊,清晰,混沌。总的来说,母亲说当时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可我听到并没有什么开心的态度,因为有一个人不爱我。或者说不够爱我,我也不知道她爱不爱我,我更不知道我爱不爱她。

    反正,当时外婆很爱我。多年以后外婆走的时候,拉着我妈的手,语气衰弱。“嗯——我看到大姨在等我……”气若游丝。“别过去,让她滚!”小舅厉声喝到。于是外婆又在人间玩了三天。

    后来,在庄稼地里,下着濛濛细雨。母亲和几个姨姨泣不成声,而男人却都表情严肃。我不明所以,若有所思。磕头的时候郑重的磕了三个头。鞭炮声响,入土为安。道路泥泞,谁伴我行?

    当时我扶着母亲回家走出悲伤,可后来却没有人扶我走出孤独。现在我才明白,在这个蓝色的时代我不需要人扶我走出孤独,因为太多人已经被蓝色淹没。我需要的仅仅是给与它们更纯粹的蓝色和明亮的黑色,而滑稽的绿色与幼稚的白色人们已经看的太多了。

    不管怎么说,杨树就是巨大的墙壁。把这寒冷的病毒挡在门外,而我又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