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如此忠臣
作品:《虎贲郎》 最新网址:www.xs.fo</p>壶关城,东门外。
袁绍使者、右将军幕府从事中郎徐勋快步下马,奔到囚笼前。
囚笼内贴心铺了一层厚厚的干草,高干睡卧草垫中,整个人蓬头垢面精神萎靡。
也没人照料,因此卫生状况很差。
围绕囚笼又是一圈木桩,悬挂一颗颗伪并州刺史部的州吏首级。
这些首级轻微旋转,不管怎么旋转,时刻都有头颅面朝高干。
高干无心饮食,囚笼外的麦饼、水罐就那么静静放着,濒临脱水的高干已快昏迷。
“元才兄?”
徐勋低声呼喝,高干只是眉梢动了动,还是不肯睁眼,不做回应。
徐勋见附近有卫士值守,就问:“何不遣人服侍元才兄用餐、治伤?”
卫士不语,给徐勋带路的西门俭跟上来,说:“徐从事若是有意,可与高干一同受刑。”
西门俭见徐勋怒目不语,就笑了笑,扭头看卫士:“开门,让他们进去伺候高干吃些食物。”
“喏。”
两名卫士应下,分出一人去开门,也没上锁,就是用绳索绑住了门扇。
西门俭则督促徐勋,徐勋也顾不上与高干叙旧,只能跟着西门俭快速入城。
城内正组织一支运输队,一箱箱竹简、丝织物装车,向太原进发。
后续还有运输队,各种大型铜器也要一并运走。
愿意走的吏民,也都会进行编组,一起运输物资返回太原。
秋收结束,不照顾田地,也不割草的情况下,百姓空闲时间很多。
反应机敏的百姓,再割舍不下家乡,也会伴随亲友、乡党组团迁往太原。
目光稍稍放长远一些,以后双方围绕上党还会爆发战争。
不管是谁获得上党,都会进行苛刻统治,兵役、徭役以及粮食征收,能扰的上党各县不得安宁。
现在去河北已经来不及了,河内、河南尹更是一片白地,目前只能迁往太原。
徐勋勒马缓行,看着城内百姓做迁徙准备,忍不住问:“赵侍中欲迁上党士民?”
“此言不妥。”
西门俭纠正对方,说:“壶关城中吏民多追随逆臣高干据城抗击天子之师,反状明显,罪无可赦。然赵侍中宽厚爱民,念及城中多有被胁迫者,这才减死罪,举城贬为奴隶。”
徐勋用一种无奈眼神看西门俭,西门俭继续说:“其他各县见王师而归顺,我军秋毫未犯。吏民有感赵侍中治军严明,故多有居家迁往太原者。”
也不理睬徐勋,西门俭自顾自,颇为感慨说:“这也是他们的好造化,以后还想来太原,可就难了。”
“呵~!”
徐勋哂笑不已,也不跟西门俭做口舌之争。
城中原高干府邸,赵基翻阅高干贮存的各种书信,不乏熟人。
很多书信内容只是正常的往来问候,毕竟高干曾带人游历过太原、河东,当时就拉走了一些士人。
这些士人,也构成了高干的并州刺史部。
西门俭引着徐勋进入府邸,这座宅邸已经快被搬空,徐勋断定赵基无意在上党久留,心中把握大增。
沿着走廊行走,徐勋左右观察,还看到几个无甲武士搭成人梯,摘取布帐、垂幔的铜挂钩,这些布幔帐帘也被取下,折叠后打捆。
后院东阁前,整理一番仪容,扶稳左腰悬挂的佩剑,头戴红纱进贤冠跟随西门俭登上阁楼。
二楼,赵基穿灰白粗布短衣,外罩黑纱对襟无袖短衣,腰间扎一条躞蹀革带,身下是红布长裤,一双紫红两色漆皮履穿在脚上。
徐勋进来,也是最先看到赵基的一双脚,因为赵基斜身侧坐在矮榻之上,两腿交叠就搭在桌案边角一叠竹简上。
今日赵基才洗过热水澡,赤巾护额束发,蓬松头发随意从肩前两侧垂下。
靠头的矮榻边上是一个竹筐,赵基翻阅竹简、帛书时,见有意思的就丢入筐内收藏。
西门俭见怪不怪,拱手:“侍中,袁绍使者带到。”
“右将军府内从事中郎徐勋拜见侍中、平阳赵侯。”
徐勋上前几步,俯身长拜,声音清朗。
作为袁绍目前主要的对外使者,徐勋身高八尺有余,仪表不俗。
“坐。”
赵基歪头瞥一眼,看完手里竹简后才坐正身子:“我的条件想必你也听了,如何?”
徐勋落座,跪姿板正:“移交各军五百人将以上家属一事不难,是移交给赵侯,还是朝廷?”
“自然是朝廷,我是忠臣,顾虑朝廷安危,才有这样的提议,否则我要这些家属、人质做什么?”
赵基理直气壮,反问:“难道我要,就不会给?”
“非也,赵侯小觑了我主器量。”
徐勋对着邺城方向拱拱手:“若是赵侯扣留各将家属,我主自然同意,技不如人,也没什么好怄气的。可若是移交诸将、军吏家属于朝廷……为诸将家眷安危着想,请恕我主不能答应。”
整个淳于琼增援集群也就三个营,七千余人。
壶关口、天井关、高都、潞县这四座关、城的守军,守城时能有八千到九千人;实际上真正隶属于袁绍的军队不足一千五百。
攻破壶关前,整个上党的河北军堪堪万人而已。
徐勋的提议让赵基来了兴趣,笑问:“那我要诸将家眷,袁本初可有其他要求?”
“赵侯不是要做忠臣?”
徐勋板着脸反问:“何故如此询问?”
“本侯只是好奇。”
赵基伸手拿起桌上一条空白竹简,轻松折断,看着断口处密集竹刺,又看看徐勋的脸:“难道使者以为本侯问的不对?”
“不敢,赵侯若是如此问,那我主书信在此。”
徐勋取出一个锦囊,从中抽出一份帛书看了看内容,确认无误后抖开,折叠后递出。
西门俭上前接住,转递给赵基。
赵基拿起阅读,不出预料,袁绍不想转移淳于琼的家眷,也将人质范围局限在军司马以上十一家。
转移中高级军吏的家眷,保留主将淳于琼,中低级军吏的家眷。
若有变故,驱逐这些中高级军吏就能夺回兵权。
赵基也不在意,反正有吕布修理这支河北兵,这支军队大概率会一分为三,或一分为四,谁也别想独吞。
刘表的粮食供应不稳定,真正能让朝廷撑过这个冬季的只有袁绍。
因此这支军队,明年春季前就会遭遇断粮。
“既然本初公强硬要求,我也不好再做逼迫,此事就这样定下。”
赵基又问:“那么东郡之围何时能撤?”
“回禀赵侯,我主已传令东武城各军,令若到而城未破,各军自会撤离。”
徐勋语气诚恳,用一种奇怪眼神打量赵基:“敢问赵侯,这便是救臧公之策?”
“攻敌之必救,才能解东郡之围。”
赵基扭头看窗外景色:“我祖父再三要求我出兵救援,可从太原发兵前往东郡,过于遥远,路途险阻,变化难测。高干窃据上党,我又何必舍近而求远?”
这个功劳必须认下来,不能丢。
他也听明白了徐勋的言下之意,这段时间袁绍会命令围攻东武城的各军发动试探性强攻,能一鼓下城,就算臧洪倒霉,反正袁绍已经传令撤军了,只是很遗憾,信使跑慢了。
可现在东郡围攻臧洪的军队,不见得能坚决贯彻袁绍的命令。
这种命令操作不好,是会死全家的。
若是破城无能,最多也就是丢官、降职。
各方突然大混战,东郡这里的袁军肯定也不乐意将事情做绝。
也是一样的道理,如果赵基命令虎步军去围攻弘农杨氏,大概率也会围而不攻,尽可能等待变数发生。
随即,赵基开始向袁绍书写停战文书,盖上自己的私印后,就递给徐勋:“上党这里,会交由朝廷委派郡守,若无意外,我会以张杨麾下的薛洪暂任。诸将人质抵达,我就从上党撤军。只是你也要跟袁本初说明白,如今只是上党停战,今后河北兵马不犯上党,我也不会出兵于此,我期待与他会猎于真定,而非上党。”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