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探监

作品:《行星霍普

    告别了拉姆斯之后,诺亚一个人缓慢地行走在乌鲁镇的大街上,心中充满了莫名的失落。他本以为可以在这里找到“大范围灵兽失踪事件”的蛛丝马迹,那样就离解开海茵镇之谜更近了一步,但没想到最终居然进入了一个死胡同。接下来如果要继续追查荧光狼到底是如何变异逃跑的,那就得收集海量的情报,不论是它平常的饮食还是经常跟它接近的人,都得调查清楚才行。但是,说到底诺亚只是一个假“探长”,如果查得太深迟早会露出马脚,所以,乌鲁镇的灵兽失踪一案已经没法再查下去了。

    对于黑姆入狱一事,诺亚虽然有心帮忙,但能力实在有限,总不能单枪匹马地去劫狱吧?而且他和黑姆也只是萍水相逢,不可能为了黑姆而耽误了自己的事。最终,诺亚想来想去,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去监狱里听听黑姆的请求,看他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了。

    诺亚在街上绕了一圈后,正大光明地回到了治安厅,却发现门口被一群衣着散漫的壮汉围了起来,他们似乎在跟卫兵做什么交涉。

    “凭什么不让我们探监!迪亚戈镇长都说可以了!”领头的壮汉显得非常气恼,他挥舞着拳头冲卫兵大声地吆喝。

    “这可是莫里斯大人的命令,你们要是不满就亲自去找莫里斯大人说理吧!”看门的卫兵紧握着手中的长枪,虎视眈眈地盯着壮汉们。

    “小镇的治安什么时候轮到莫里斯大人做主了?我要见马拉克!你让马拉克给我出来!”

    领头的壮汉话音刚落,卫兵队长马拉克就带着一群荷枪实弹的卫兵从治安厅里鱼贯而出,迅速将壮汉一伙围了起来。

    “强尼,你们小乌鲁佣兵团的人是不是嫌太阳底下晒得慌,所以想进我们监狱里凉快凉快?”马拉克冷笑着向领头的壮汉问道。

    “马拉克!你的威胁是没用的!”领头人强尼冷冷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卫兵,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马拉克身上,“我们要见黑姆大哥!这可不算违法吧?”

    “黑姆可是罪大恶极的要犯,你以为你想见就能见吗?”

    “黑姆大哥才没有犯法呢!”

    “明明是你们冤枉他的!”

    “你们都是莫里斯的狗腿子!!”

    小乌鲁佣兵团一众纷纷嚷了起来,一个比一个嗓门响。

    “冤枉不冤枉……不是你们说了算,我们可是有人证和物证的!”马拉克摇头晃脑地说道。

    “去你的人证和物证!那些都是假的!”众佣兵们异口同声地骂了起来。

    “你们嘴巴放干净些!本队长查案一向都是秉公执法!从不做假证!你们要是再敢污蔑本队长……就按诽谤罪论处!”

    “来啊!我们才不怕呢!总之你今天不让我们见黑姆大哥,我们就把你这闹个天翻地覆!”

    “反了……反了!!”马拉克怒目圆睁地拔出腰间短剑在空中一挥,众卫兵立刻端起长枪,黑洞洞地枪口全都对准了小乌鲁佣兵团。

    “怎么,马拉克。终于沦落到要开枪打自己保护的镇民了吗?”佣兵头子强尼冷冰冰地问道。

    “如果你们再在这里闹事,我就以危害公共安全罪逮捕你们,你们自己看着办。”马拉克也十分强势,完全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

    强尼瞅了眼卫兵们手上的长枪,知道自己人已经落在了下风,如果来硬的恐怕讨不到好,于是冷笑一声说道:“好,今天算我们认栽了。但这事可还没完,马拉克。”

    “随时恭候各位的大驾。”马拉克收回短剑,轻蔑地看着众佣兵们,仿佛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走,我们先回去,如何救黑姆大哥的事再作商议。”强尼冲佣兵们努了努嘴,佣兵们十分听话地散去了,他又转过头来对马拉克说道:“乌鲁镇……迟早会毁在你手上的,马拉克。”

    马拉克白了强尼一眼,似乎对他的话不屑一顾。

    佣兵们离开后,镇卫队也返回了治安厅,只不过门口多添了两名守卫。诺亚见镇卫队不让人探监黑姆,本想打退堂鼓,但又觉得有些不甘心。他想了想,决定用特殊的办法试一试,不行了再说后话。于是,诺亚整了整衣服,大踏步地向治安厅走去。

    “你有什么事?”门口的卫兵拦住了诺亚,警惕地看着他问道。

    “哦,我是来探监的。”诺亚笑着将几张一百星币的钞票递了过去,“想看看偷了咱们莫里斯大人灵兽的家伙是个什么人,然后趁机羞辱他一番,不知几位可否通融?”

    卫兵们看到钞票,立刻眉开眼笑地收下了,其中为首的一个冲门里努了努嘴:“跟我来吧,反正队长只说了不允许小乌鲁佣兵团的人探监,没说不许别人探。”

    对于卫兵们的腐败,诺亚只感到庆幸,虽说这样的镇卫队对乌鲁来说是个灾难,但刚好给了诺亚可乘之机。

    诺亚跟着卫兵走入治安厅后,径直前往半埋于地下的牢房。牢房中的犯人并不多,囚室也没几个,不知道是因为犯罪的人少还是执法人员玩忽职守,诺亚更加倾向于后者。

    “就是这里了。”

    卫兵将诺亚带到黑姆的牢房门前,再一次将手伸了出来,“你要待多久?”

    诺亚立刻又抽出两张钞票放在卫兵手中,“时间不会长。”

    “那我在那边等你。”

    卫兵满意地收起钞票,转身坐在了不远处供狱卒休息的桌子边,跟其他狱卒聊起了天。

    “嘿,虽然我知道你会来,但没想到用了这种手段。”

    戴着枷锁的黑姆坐在一张石床上,咧着大嘴向诺亚笑着,看起来他并没有因为坐牢而沮丧。

    “不用这种手段进得来吗?”看到黑姆乐观的表情,诺亚的心情也有所好转,完全不顾牢房内地面有多脏,盘腿便坐在了地上,“刚才有一大帮子人都想进来看你,但被人挡在外面了。”

    “强尼他们吗?”黑姆皱着眉头问道,“他们没做什么蠢事吧?”

    “没有,你放心吧。那个叫强尼的人不是鲁莽之徒。”

    “那就好……”黑姆点了点头。

    “好了,你不是说有事需要我帮忙吗?你现在可以说了。只要别是杀人放火违背道德原则的事,我都会尽量帮你的。”

    “哈哈,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人!”黑姆四下里看了看,见狱卒们聊得热火朝天,根本没功夫搭理二人,于是走到门边,跟诺亚面对面坐下,低声说道:“还记得今天那个卫兵队长手里拿的水晶吗?”

    诺亚知道黑姆说的是那块扁扁的金字塔型透明水晶,于是点了点头。

    “我对阿塔斯起誓,那个水晶绝对不是我跟走私贩子换来的,那本来就是属于我的……”黑姆有些激动的说道,“那是……那是我需要用生命去捍卫的重要之物!”

    “我相信你。”这一点诺亚已经从拉姆斯那里得到了证实,所以没有丝毫的怀疑,“那恐怕是你的祖辈传下来的宝贝吧?”

    “正是,是家父亲手交给我的。”

    “明白了……你需要我怎么做?”

    “实际上不需要你做很多事。”黑姆将声音又压低了些,“我告诉你一个地址,那里是小乌鲁佣兵团的秘密基地,你去那里找到强尼,告诉他是‘巨木’让你来的……”

    “巨木……真的吗?”诺亚一脸嘲弄地看着黑姆。

    “别废话!我人长得矮,难道就不能起一个高大点的外号吗?”黑姆恶狠狠地瞪了诺亚一眼,“总之,你告诉强尼说‘巨木’让他们把马拉克夺走的水晶想办法偷回来,然后去首都诺德交给那位我之前向他提起过的大人。怎么样?简单吧?”

    诺亚沉默了片刻,问道:“如果这么做,那个叫强尼的人恐怕就不能再回到乌鲁镇了吧?”

    黑姆轻叹一声,点头说道:“的确,如果要完成这件事,强尼他们恐怕要付出一些代价。但是……他们都是我的生死之交,断不会拒绝这个请求的。”

    “这个水晶……有这么重要吗?”诺亚微微皱起眉头问道。

    黑姆向旁边移了移,背靠在栅栏上,抬头仰望着天窗外的天空,“早在数年前,我跟家父做了一个约定,保证会把水晶交给一位大人。但是因为我的软弱,我一直没能做到,总觉得今天不交明天不交,还有后天呢;就算后天不交,也还有大后天……就这样,我一拖再拖,直到今天坐了牢,不但失去了自由而且被人夺走了水晶才知道自己是多么愚蠢。所以,我要想办法弥补,坚决不能让这块水晶继续流落在外,万一它落入了奸人手中,那我万死也难脱其咎。到时候,我生要背上一个不守信义的骂名,死后也没脸再见家父了……”

    约定……黑姆也背负着一个没能完成的约定啊……而且是跟已经过世的人……

    诺亚突然想起了那朵散发着幽光的圣花,以及他原本要采下来赠送的那个人。

    “所以,尽管我坐牢了,而且很可能再也出不去,但我也一定要想办法完成这个约定。”黑姆转过头来,认真地注视着诺亚,“而我相信,强尼他们就是可以帮我这个忙的人。”

    霎那间,诺亚羡慕起黑姆来,如果此时此刻他也有一个可以帮他完成约定的人的话,他会是多么幸福。

    “明白了,这件事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我一定会帮你把话传达到的,你放心吧。”诺亚隔着栅栏拍了拍黑姆的肩膀,“另外,看来你对自己的处境很了解啊,早就知道小乌鲁佣兵团的人不可能进来探监,所以才拜托了我传话吗?”

    黑姆苦笑一声说道:“我跟马拉克他们斗了这么多年了,他们的做法我还能不清楚吗?我可没指望这次能安然无恙地走出这里,诺亚。”

    “我不明白。”诺亚双手抱着头,认真地盯着黑姆的眼睛,“你明知道自己是被陷害的,为什么还一口就认了罪呢?”

    “今天看到拉姆斯老爷子的表情,我就知道如果我不认罪的话,马拉克他们一定不会给老爷子好果子吃的。不管我是不是被冤枉了,我都得替老爷子扛下这一担。毕竟……他年纪已经大了,经不起这些人折腾。”

    “这就是对亲人的……付出吗?”

    黑姆摇了摇头,笑道:“亲人?不,亲人也会害你的,我从来都没把老爷子当成是亲人。”

    “那……”

    “我们是伙伴。”黑姆清脆地说道,“为了伙伴,就算献出自己的自由又何妨呢?”

    不知为何,诺亚突然觉得黑姆那副矮小的身躯中其实装了一副巨人的骨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