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王凡没有回头。

    香风袭来，一具温暖的躯体投入怀中：“王医生，怎么了？我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没救了吗？”

    海蒂一袭素白长裙，巧笑倩兮只是眼睛深处仍然流淌着藏不住的悲伤。

    被她强颜欢笑着安慰……不，不能算是强颜欢笑。她的笑是真诚的她只是把自己的伤痛悄悄埋在心底，生怕影响了别人的好心情而已。

    看着怀中这个善解人意的姑娘，王凡忽然觉得，哪怕天塌下来也不值得烦恼了。

    另一个暖暖的身躯靠在肩头：“王医生，你可别放弃，我们可全靠你了。”

    远处还有个声音：“王医生，你治病，我去帮艾莉尔。她笨手笨脚的，我怕她把小鲁囡掉地上。”

    听着这一连串的王医生，王凡一脸黑线。

    都怪伊娜，那天刚回去就当了叛徒。小丫头还辩解说六只手一起咯吱自己实在熬刑不过……但王凡总觉得她是故意替自己宣扬出去的。

    现在连吸血鬼都嬉皮笑脸的跟着喊王医生，真是夫纲难振。

    看着急匆匆跑回去的伊娜，王凡的嘴角眼眸不由泛起一丝温柔。

    小丫头这两天喜欢上了萌萌哒的小婴儿，缠着让王凡给起个名字。王凡搜索枯肠，想了个名字叫“鲁难”，因为小宝宝是因为王都鲁基的灾难才和他们结缘同时又用了“庆父不死，鲁难未已”这个典故：王凡希望用她的名字提醒自己，引起这一切灾难的是那些自以为是人上人的贵族，警醒自己不要误入歧途。

    结果一说出来，众女大为鄙夷，一个个都嫌难听。最后还是艾莉尔打圆场，说那就叫露娜吧，好像月光一样恬静明媚的小姑娘昵称鲁囡，王都鲁基遇到的小宝宝随便和王凡起的名字谐一下音，免得某人回去哭鼻子。后半句当然是伊娜的神补刀。

    王凡轻轻揽住琳娜肩膀，后者虽未挣扎，却也未顺势倒他怀里。低头一看，琳娜脸蛋红红的，避开了他的眼光。

    王凡心中一凛，暗骂自己得意忘形。这女子如此自尊，怎能容忍被自己这样左拥右抱。再这样作下去，恐怕真要把人家气跑了他虽然嘴里说要把人家当鹰一样放飞，可不是这个放飞法。于是慌忙道歉。

    琳娜笑着白他一眼，把小手伸他手心，王凡忙轻轻捏着。却见琳娜视线方向不太对，低头一看正和海蒂眉来眼去呢。王凡心里哇凉哇凉的：“你俩这是多没安全感啊？这都能逮住机会试我？”

    海蒂娇笑着赏他个甜甜的吻，眼睛直瞅琳娜。琳娜无奈，也在他腮帮子上来了个蜻蜓点水，点的王凡三伏天喝了一大杯冰啤一样的舒坦。

    看着王凡眉头舒展开来，琳娜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问道：“王医生，今天怎么闷闷不乐的？说出来让大家都替你出出主意……”

    王凡不禁想起了今天发生的一切……

    他按照计划拜访了莱昂纳多大公。大公姿态做足，亲自带东军检查自家地牢，给足了王凡面子。然后拜访卡维耶公爵，卡维耶公子迎了出来，说公爵有事外出，多有怠慢云云。然后象征性的到牢房门口转了一圈就回去了。

    其实这事都明白，相互做作一番，将来都好交代。

    其他几家侯爵府也都依此办理，没什么值得多说的。

    伯爵府太多，除了几名核心人物他们要亲自去见，其他指派东军高级军官过去也就行了。贵族圈，谁在哪个位置彼此都知道，倒是用不着啰嗦。

    饶是如此，起码也要有五六家伯爵是需要他们亲自见一见的。

    中午时分，到了海平伯府。却见门口停着几辆马车从地上马匹便溺情况看，停这里时间不短了看规格当是侯爵级别但王凡对纹章学没兴趣，也看不出是谁家的。

    一边嘀咕这哪位侯爷上门，一边递名帖请求拜访。

    海平伯迎出门外，带王凡和吸血鬼往偏房而去忽听正当中客厅有人桀桀而笑：“有客人来，为何不让我见见！”

    王凡心说这谁啊，怎么笑起来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海平伯一脸尴尬，忙道怠慢。也不知道怠慢的是主厅那位还是当院站着这一群。

    却见一个山羊胡子、高如麻秆瘦如骷髅的小老头领先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油头粉面的高大胖子。海平伯给王凡等人引见，称来人为“重海侯”。

    王凡听海蒂说过重海侯父子纠缠她的事对方并不在东城区住，因此并不在今天访见范围。但突然出现在这里……王凡心中一凛，暗道找事的来了。

    当下不动声色见礼，心中暗暗警惕，且看他下一步如何出招。

    这重海侯精神明显不正常。和人说话，一定要凑到鼻息相闻之处，两眼直愣愣的盯着还时不时紧咬后槽牙，弄出咯嘣咯嘣的怪响。王凡本以为他对自己发威，谁知和吸血鬼、海平伯甚至身后他儿子说话，全都一个德性。明显属于“活太久活变态了”的活标本。

    这货絮絮叨叨，毫无逻辑的东拉西扯若干分钟，这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哎呦！看我这记性……咱邻居，亲近。今天来，是要送你件礼物……啊，稀奇的礼物……呵嘿呵呵嘿……”

    王凡听的一阵恶心，心说光听你这声音，哪怕你送金山银山来，放家里都恶心人。

    他那大胖子儿子对着老爹一脸谄媚，舔着嘴唇嘻嘻尖笑：“还是老爹大方！”，话音未落，脸往外一转，好像簧片弹下去一样突然面无表情，声音洪亮，唬了吸血鬼一大跳：“来人！带礼物上来！”

    王凡心中砰砰直跳。他直觉麻烦要来了。

    片刻，外面锁链声响，一名仆人牵狗一样牵着一名脖子上戴着锁链的年轻女子进来。

    女子身材娇小，星目剑眉，嘴唇略厚虽不算清秀，却别有三分英气，让人一见便生好感。只是面如死灰，眼中无神，强自挤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来。

    女子身上只有一件小褂。说是小褂，前面只几根系带，仅把后背遮住而已。两辈处男的王凡不好意思多看，忙把眼珠抬起。

    见院中站那么一大群人，少女脚步迟疑了一下仆人便猛的拉她一个踉跄。这一跌一扑，王凡瞥到她后背纵横交错满是血痕。

    等女子走到当院，大胖子一拍手，女子全身一震，牙齿一咬嘴唇，便在众目睽睽下跳起舞来。

    大胖子得意的解说传来：“这是南街那个……那个……忘了叫什么的男爵的女儿，她老爹让她躲平民家中，还是没逃过我的手心。训了好几天才乖。挺有味道，挺有味道。”

    王凡大怒。明知自己今天便是来查此事，他们却故意当自己面弄这一出。这不是挑衅是什么！

    吸血鬼怕他冲动，连忙拽他衣襟，连拽三次，王凡方才强压怒火，一言不发扭头就走。

    却听咯嘣咯嘣的声音传来，难听的公鸭嗓响起：“儿啊，行不通，正主可要走啦！这妞笑的……还是不好看。不好看。给她整整。”

    大胖子的尖细版嗓音：“爹呀，她这脸就这样了。再整也整不成海蒂……”

    王凡本已走到门口，闻言再也压不住怒火，豁然转身。

    大胖子的粗豪版嗓音：“哭丧脸！我让你哭丧脸！笑！站好！腰挺直！腿！对！”，他回头看着王凡，一阵挤眉弄眼：“怎么样？好看吧？”

    咯嘣声中，公鸭嗓响起：“这个，送你。换海蒂。”

    王凡忍无可忍，左手法师之手，拔下女子肩部的禁魔针右手弹出一枚冰箭，直射胖子面门胖子冷笑，伸指把冰箭弹开正要张嘴放屁，忽然啊的一声惨叫，一把剑把他前胸后背扎了个对穿！

    原来王凡施法奇快，早有定计。他一心三用，除了明面上两记法术，同时还暗地“观想施法”弄出一把剑来，直接送到女子手里女子早恨这两畜生入骨，禁魔针一去，剑一到手，便猛的往前一扎。

    大胖子软倒在地，胸口汩汩血出，眼看不活了。女子脚踏尸身，拔剑自刺。临死前尚对王凡鞠了个躬。

    电光火石之间，剧变已生。吸血鬼眼睛看得到，心思却跟不上那重海侯若要出手，以他起码禁咒法师的实力，肯定是能救人的。但他却呆呆愣愣，似乎死的不是自己儿子一般。

    他愣愣的看着大胖子一抽一抽，又低下头，对着死去的女子面部端详半天，突然一个瞬移，鬼魅般无声无息便到了王凡面前，鼻子对鼻子不足五寸：“你？弄死了……”，回头一指，“我的宝贝？”

    “又”，王凡本以为他该出手了，心中暗暗戒备谁知这家伙沉默半天，突然来个“又”字，“杀了……我儿子？”

    “你”，这次王凡没被吓到，但后半截又被他弄了个神经错乱：“当我儿子……”

    王凡完全搞不懂这怪物的脑回路。但是他的危险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极其可怕，必然是个货真价实的传奇。只要他敢动，那就一定有极大危险，甚至可能当场死亡。

    怪老头扭头就走，即将出门，霍然回首，“带”，也没见他怎么动的，声音出口，便又和王凡弄了个鼻子碰鼻子，“海蒂一起。”

    他咯嘣咯嘣咬着后槽牙：“不然，死！全死！海蒂，伊娜，我都要。都要。”

    王凡怒火腾的一下直冲脑门。他再不顾头脑中危险直觉那响成一片的警告，右手呼的一拳直奔怪人面门这招却是虚招，底下一记凌厉的膝撞才是杀招。

    怪人不理他的拳头，抬膝与他对撞王凡却顺势后撤，原驻地脚脚趾一翘，一道风刃对着怪人下阴斩去怪人侧身避过，一个二十厘米的小瞬移又拉近距离，单手成抓来抓王凡王凡微微偏头，一拳带着电光去打他悄没声踢来的撩阴腿对方姿势不变，一个瞬移拉开距离，然后又一个瞬移回来，仍然要踢他下腹王凡故技重施，对方撤腿避开王凡慌忙侧脸躲过对方口中吐出的冰箭。

    两人反应神速，尤其那神经错乱的重海侯，他几乎一步一记瞬移，自始至终和王凡保持鼻尖相对。不过一两分钟时间，两人面对面不知打了几百拳脚更可怕的是，他们竟还在如此近的距离相互递出上百级低级魔法。且自始至终两人都未撑盾，似乎确信对方那隐蔽狡诈而又狠辣绝伦的近距离魔法偷袭绝打不中自己一样。

    吸血鬼冷汗潺潺而下。倘若换他上，这么近距离，一百条命也被人家捏死了。

    海平伯也是面色苍白。他比吸血鬼要强一些，但也不过能支持几秒而已。

    终于，两人停下手来。一人门内一人门外。

    重海侯眼睛盯着王凡，牙齿咯嘣咯嘣：“你很好。我杀得了你”，说着双臂交叉，三道风刃凝结，瞬间变成数十道刷刷而去。

    王凡摇头：“我杀不了你。但你也杀不了我。”

    重海侯不言不语，风刃只管像机枪一样斩个不停，瞬息便有几百道之多。

    王凡不让不避，身上腾的跳起一面护盾。风刃打上去四处纷飞，护盾只是不破。

    海平伯大门已经被两人之前各种奇奇怪怪的魔法打了个千疮百孔，摇摇欲坠。此刻被风刃余波波及，轰然倒塌。

    原来王凡虽然已经掌握传奇级法术施法诀窍，但始终难以控制范围同归于尽不难，不伤自己只伤敌人却做不到。

    护盾之类法术并不会伤害自身，升到传奇级倒是不难。而且他自小做各种作死实验，护盾玩的并不比电浆球差太多。五个一组衍生起来，虽然每面护盾强度只到魔导师级，但胜在补充速度极快。

    能击破他的护盾的，只有射速变态威力又大的改良版车载重机枪，或者能一击击破十面魔导师级护盾的强力法术。靠低级魔法，或者区区三个风刃术的简单衍生，那都拿他没辙。

    重海侯点点头：“不错。做我儿子。把你的人一个个杀掉。”

    王凡费了好大劲，也没搞明白他的意思究竟是威胁呢，还是两个条件并列既要当他儿子，又要把自己的人一个个全都杀掉。

    不过好像也没必要弄明白了。反正哪种都不可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