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乐梨愣住了，她汗毛直竖，细细审视了楚术一番，以为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楚术看她反应不对劲，怀疑地眯起眼睛来：“这么简单的问题，你不会要喝酒吧？”

    闻言，她便知道他应该是瞎猫撞上死耗子了，本来是无心插柳，结果却正好问到秘密，她叹口气，现在她喝了，必然会引起他的怀疑，但若不喝，随便编一个地址出来，且不说容易露馅，也是骗上加骗。

    她笑笑，端起一杯紫色的鸡尾酒来，一饮而尽，然后擦了擦嘴，面色陡然红了度，“我舅舅不让说。”

    楚术虽怀疑，但也没有再追问，两人继续玩游戏。

    姜乐梨胆战心惊，生怕他又问出什么不该问的，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瞒了楚术这么多东西。当一个谎言开启了，千千万万个谎言便接踵而至。

    所幸，第三次，姜乐梨赢了，她颇为欣慰地一笑，面色绯红，楚术瞧着她竟已有三分醉意。

    她扬起红彤彤的小脸蛋，亮晶晶的眸子直盯到人心里去，她这次问得毫不犹豫，斩钉截铁，甚至可以说是迫切——“你，有喜欢的人吗？”

    楚术滞了滞，看着女孩，眼中的情绪很复杂：“小梨，你醉了。”

    她认真地摇摇头：“我没有。”

    他轻轻在她耳畔呢喃，像哄小婴儿：“你醉了，我们不玩了。”

    “我没有！”她不为所惑，对他的逃避姿态有一种强烈莫名的愤怒，细软的身子如同幼猫一样，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向楚术扑去，修长雪白的手紧紧捂住他的嘴，顺便带来了些许洗手液的花香味，“我没有——！”

    “好好好，没有没有。”他顺势拥住她，含含糊糊地说，“那你也得先把小爪子拿开，我才能回答问题吧。”

    “哼。”她这才愤愤地拿开手，“快说，有没有喜欢的人。”

    他无奈地看着她，真是拿这个小女孩没有办法，他不知道，此时自己的眼中堆满了令人震惊的宠溺。

    “没有。”

    她身躯一震，呆滞片刻，自嘲地笑笑，喃喃低语：“我真傻，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她问这个问题，是想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呢？他若回答有，那也必然不是自己，他若回答没有，更是间接拒绝了她。

    这是个死局。无论得到怎样的回答，她都注定伤心。

    他静静地望着她黯然神伤的模样，心脏却在轻轻抽痛着，一下一下，莫名其妙的。他不明白这叫“心疼”。

    “来，我们继续。”她又重新抖擞精神，伸出拳头，跃跃欲试。暗恋就是这样，单恋就是这样，你必须得有随时恢复满血状态的能力，才能扛得住一次又一次的打击。

    这就是单恋的勇敢。

    第四次，楚术又赢了。

    他早已准备好了问题，单刀直入：“你那样骗夏如海，真的只是因为受你舅舅的委托，怕她图我的钱吗？”

    她之前对他胡乱即兴编造过一个理由，把唐明皇也扯了进来。

    她笑靥如花，大大方方地承认：“不是。”

    他虽已早就猜到了结局，亲耳听到，却还是受到了冲击。

    第五次，楚术又赢了。

    姜乐梨颇为无奈：“你是不是作弊了……”

    楚术轻笑，抛出问题：“那是因为什么？”

    姜乐梨有些微醺了，这鸡尾酒尝着像甜水一样，没想到后劲这么大，她揉了揉太阳穴，一时没听懂他的问题：“什么？”

    “为什么，你要那样骗夏如海？”他极有耐心地，一字一顿道出，又微蹙剑眉，微凉的手指触碰着她的太阳穴，悉心地按压着。

    她沉吟半晌。因为她就是想当他的情妇。

    这话她说不出口，于是拿了鸡尾酒，倒进杯子里，干脆利落地一饮而尽，楚术都来不及劝阻。

    酒入愁肠，她觉得嘴里甜丝丝的，脑袋却越来越热，完了，要上头了，她想。

    楚术把酒瓶子推远，有些担心地护住她瘦削的肩膀：“不要再喝了。”

    她强撑精神，笑得没心没肺，伸出洁白耀眼的小拳头，像幼儿园小朋友追着小伙伴玩游戏般赖皮道：“最后一次，再玩最后一次好不好。”

    她还没有……还没有问到自己最想问的……

    楚术看着她天真无邪的小脸，心都化成了水儿，不觉有些失神，被蛊惑般，低声道：“好吧，最后一次了。”

    她的眼前已有些迷乱，自己酒量是真的不行，但她晃了晃脑袋，告诉自己，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必须要赢。

    她强自镇定地伸出拳头，嘴里默念：“石头、剪刀、布。”像和尚念诵大悲咒、基督徒做祷告一样虔诚地念着。

    楚术的确是作弊了，从一个人做出最终动作之前的那十分之几秒钟，完全可以推测出他最终的手势是什么。

    姜乐梨不是个笨女孩，但与历经沧桑、涅槃重生过的商界人精相比，还是太单纯。

    她郑重地做出手势，定睛一看，发现自己是剪刀，而楚术是布，顿时欢呼雀跃，双手捧着小脸惊喜道：“赢了。”

    楚术淡淡一笑，两条修长的大长腿随意地伸展开，仰靠在沙发上，眉骨与鼻梁像阿尔卑斯山脉一样高耸绵延。

    想到问题，她却陡然笑不出来了，浓密卷翘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样垂了下去，颤声问道：“楚术，你把我当成你的什么？”